闻言,安斯远表示人没受伤就行,让小男孩别太伤心。
父母的温和的笑容与话语,孩子从最初的自责到释然,安斯远的体谅与包容,这本身是一个和谐的事情,却像是一根针,扎入白伊来的心。
孩子刚刚学车,甚至表示不应该在人行道上骑车,父母执拗地让他练习,没控住,撞到人,对方赔偿很快,也没造成大的损害。
明明是和谐的,美好的画面,却刺得白伊来心疼。
她竟然卑劣地想着,男孩会受到父母的责备,她理所应当地认定父母会将错误都归咎于孩子。
白伊来的胸口泛疼,每呼吸一次,便是撕裂的痛楚。
她小时候,哪怕是在路上不小心摔跤,都会被父母责骂,因为吓到路人,给父母添麻烦了,甚至还被冠以急躁的标签。
殊不知,能跟上父母的脚步,已经是她的极限。
原以为能看到男孩被训斥的画面,不曾想看到的是曾经被训斥的自己。
白伊来偷偷看向安斯远,她去哄小男孩别太伤心,几句话便让男孩对她冒着星星眼。
难怪安斯远会拒绝她。
自己的内心那么阴暗,而安斯远哪怕面对重大变故,依然能够向阳而生。她对安斯远的喜欢,是阴暗角落的小草某天沐浴到阳光,对太阳的无尽追捧与崇拜。
可是太阳不会是她一个人的。
白伊来即便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们俩之间,有一天撕裂的鸿沟,无法探寻彼此,也无法逾越。
第二十九章
那晚的白伊来没表白,更没有再提相关的问题。
她见证自己内心的阴暗,无法忍受这般卑劣的自己。
连她都讨厌的自己,怎么敢指望安斯远能够喜欢。
隔天工作日,安斯远由冯教授指名邀请去谈话,恰逢蔡文琴母女邀约白伊来参与感谢的饭局。
双方只是简单沟通,交换了下信息,临走前,安斯远叫住她,话语板正,吩咐公事。
“蔡文琴,你和她说说,让她别打暑假工,来黎玟店里吧。”
白伊来静默片刻,礼貌性地回问:“你想帮助家境困难人?”
安斯远摇头,手上夹着笔记本和录音笔,去按电梯按钮,头也不回道:“看中她能吃苦,性格要强,我只是以招聘的标准去看待她。”
电梯门开启,莹白的光芒照在安斯远脸上,两个人并肩走,白伊来跟在后边,想要按一层的按钮,恰巧安斯远抬手,双方指尖相撞。
白伊来倏地抽回手,身体僵直,尴尬地扯开话题,接着安斯远的话。
“确实,一个女孩子在外干活这么幸苦,店里环境挺好的,有空调,也有午休。”
安斯远低笑,故意打岔,“工资可没游乐园高。”
“性质不一样。”白伊来认真道,“游乐园耗体力工作量大,险些出现生命危险,卖命的活儿工资多是正常的。”
“但是店里打工很轻松,只要每次铺货,介绍产品即可。”
瞅见白伊来较真地和自己辩解,安斯远的笑意更浓,勾唇反问,“所以你答应帮我招新员工了?”
白伊来点点头,平静又客观地解释:“能让人少受点苦就行。”
……
据说高考成绩出了,各大平台上争相播放查分时的惊喜瞬间,哪怕走在街上,都能听见有人喊“我考上了!”。
饭局定在中午,普通的家庭餐厅,带小包间,价格适中,但是包间已算得上这家店最体面的会场。
进门,蔡文琴退去中暑的红热,皮肤干燥,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看样子是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身新衣服,涂了唇膏。
“白姐姐,我高考成绩出了,我能留在博明!”蔡文琴兴致冲冲说起好消息。
白伊来放下随身物品,坐在餐桌对面,含笑祝贺:“恭喜你。”
蔡妈妈唠唠叨叨,数落女儿这番没大没小,可每句话都是对女儿的骄傲。
蔡文琴的第一志愿是博明师范大学,相较于博明大学,离商业区更近,方便之后长久打工。
就着话题,白伊来说起安斯远想要收蔡文琴打工的事,薪资尚可,环境比园区内当布偶人好得多,清闲舒适。
为了显得正式,白伊来导出招聘软件上的地址,附带上店内的情况。
小姑娘平常没少冲浪,看到这家店马上来了印象,说最近网络上小有名气的博明大学竞赛项目也在这儿。
蔡妈妈见此,感慨万千,感激的泪水淌出,握着白伊来的手连连称谢。
“阿姨,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也是我朋友的提议。”白伊来推脱着。
她见不得社会上的人流泪,尤其是有家庭之人,泪水的背后蕴含诸多辛酸苦楚,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