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的花灯节不比长京繁华闹腾。”在之前一起流亡,崔时早知道江秋儿的来历,也知她应当是喜爱闹腾的小娘子,一如她的性子般。
故此,他想约她。
江秋儿果真心动,可是想到是与他一起去,还是迟疑地抬眸望他。
“仅是看花灯。”她坚定地望着崔时,仿佛看他是否心存他念。
崔时忍俊不禁,温柔一笑,“自是只看花灯。”
两人相视一笑,江秋儿的别扭褪去,抬了抬下颚,笑靥如花,“好。”
崔时的心骤然悸动了一下,眨眼间,又恢复如初。
之后两人又聊了其余的话,许是之前一直在赶路,时局动荡不安,江秋儿来到西陵,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也有了闲心听他说话,也从中听出他的学识过人,甚至听他说曾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与师兄他们一同闯荡天下,谁知刚离北郡,被人骗走了全部银子,身无分无,寸步难行。
几个人茫然不知所措,还是书信一封,求另一位师兄出手相助,方才能远行。
江秋儿听得双眼放光,似乎没想到温润如玉的崔时,竟有傻乎乎的一面,尤其是想到崔时说他当时才十三,师兄们后面没银子闯荡,让他装死人,来卖身葬弟,她笑得喘不过气来。
秦九曾来看了一眼,看到江秋儿喜笑颜开,一旁述说的崔时,眉眼弯弯地凝视着她。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秦九误以为两人是郎情有意,不好出声打搅两人。
凉亭下,秋风瑟瑟,绿意盎然,桃李争艳,两人人影绰绰。
庭院栏杆处,赵蛮子兀自一人回来,面容懒散,却无意在窥到这一幕,骤然收紧双手,目光也尤为冷淡。
太刺眼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觉得刺眼,可每时每刻撞见,赵蛮子内心都会波澜起伏。
他没有出声打搅两人的相处,转身离去。
一出宅院,恰好撞见秦老回来,赵蛮子步伐加快,秦老觑见这一幕,赶忙出声,“站住,你不是答应老身去拜师傅,怎么中途跑回来。”
秦老一说此事,吹胡子瞪眼。他本来想让崔时的祖父教赵蛮子,奈何那厮跟自己结仇太深,寄的帖子都退回来。
他一想,全天下也不是崔老有本事,于是书信一封给另外一故人。
当他好说歹说与赵蛮子约好今日去拜师傅,赵蛮子却中途跑路,这可把他气坏了,连忙追上他,还未发脾气,赵蛮子却视若无睹。
秦老口不择言道:“你脾气这么糟糕,难怪阿秋看不上你。”此话一出,竟然将离去的赵蛮子留下。
“你!”赵蛮子侧身,眉头皱起。
秦老一看,当即拉着他来到一处陌巷道:“我与你认识足足也有一月多,你不信我,也要信这段时日我们的相处。况且我给你寻的师傅,虽然嫌弃你的出生,可他极为惜才,再看到你当面向他露了几手后,他便心动了,这不等你走后,就拉着我问你可否有师父。”
师傅与师父可谓天差地别。
师傅是教他之人,而师父可比师傅更为亲密,所教之物,一生所幸。
秦老是真心为赵蛮子着想,又为他说了天下局势,也不管他听没听懂,秦老一股脑地告诉他后,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天下大乱,恰恰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遇。”
“况且,你不想娶阿秋。”秦老忽然反问他。
赵蛮子扯了扯唇角,双手抱胸,漫不经心道:“她会跟崔时在一起。”
“不可能,他那所谓的祖父,不可能允许阿秋嫁进去。”秦老想也不想地道,对于崔老的为人,秦老早有所闻,故此绝不相信崔时能娶阿秋。
赵蛮子:“不一定。”
若是阿秋真想嫁崔时,他也不反对,可心底闷得慌,连同秦老说什么都是敷衍的颔首。
秦老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冷哼一声,也懒得劝了,过一阵再说,毕竟这几日听说长京有人来了。
来的人,还是那逆徒派来的。
秦老一想到这,头疼得厉害。
赵蛮子心里藏着事情,见秦老面色忧伤,忽然松开双臂,搀扶他,“你病了?”
“放屁,我才没病,我这是心病。”秦老看他还算有良心怒斥了几声,旋即说了一句过几日有人来府上,你们莫要与对方有纠葛。
“为何?”赵蛮子眉眼轻佻。
“还不是我双目无珠,看错了人,那个逆徒大逆不道,草菅人命,如今成了大司马,还想继续害人。你可知,他手头上已经有了几万人的血,那是数之不尽的黎民百姓的血。”秦老说到后面,浑浊的双目迸发出惊人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