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缝补衣裳,我为何不可。你莫不是当上了将军,事事都要旁人帮你。”江秋儿呛他一句,避开他的动作。
赵蛮子听出她的不满,眉眼轻佻,冷意褪去,“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江秋儿何尝不知,气焰消下去,“我明白,可我想要自己亲手去做。”
“那等你身体养好,再去忙她们的事。”赵蛮子退让一步,将手里的册子搁在案几上,烛火摇曳他们的剪影。
江秋儿听闻,蹙眉松开,搁下了针线,“听你一回,但是我的事,你休要掺和进来。”
“我若不掺和进来,恐怕再次见到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听他语气轻佻,说不上来的嘲讽,江秋儿仰起头,斜瞥他一眼,抿着唇,微微抬眸,“我只是忘记了。”
“将身体折磨成这般,还说忘记了。阿秋,我只求你平安无事。”赵蛮子起身,高挑的影子靠拢,逐渐将她的身影罩住。
“五年前,你以为我死在战场,不顾危险,兀自一人跑到战场去搜寻我的尸身,随后晕厥,席娘将你背回来,你的身体落下疾病,大夫说你需要休养几年,可这几年,你忙于将流离失所的妇孺安顿好,还置办学堂,脚不沾地。她们一个个日子好起来,而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赵蛮子甚少与她说这么长的话,句里真心实意,以至于在俯身蹲下,对上她的目光时,江秋儿忽然有不敢直面与他的勇气。
她干脆垂眸,十指交错攥紧帕子,“尚……”可字还未说出口。
赵蛮子缓声道:“你若走了,我也不独活。”
“说什么活不活,以后不准说这话。”
“你以后放手交给席娘去办,倘若席娘一人不行,就再找几人一同去办。”赵蛮子犀利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的眉眼,不容置喙。
赵蛮子看她仍旧缄默,双手握住她的皓腕,目光幽幽。
“以后你想帮她们,我不会阻拦,但是这段时日,你必须撒手不管,先养好身子。”
他的阿秋脸颊瘦削,血色皆无,甚至平日都需要喝药,若这次赵蛮子再不监督,怕是下次回来看到的便是江秋儿病倒床榻的一幕。
赵蛮子一想到那个场景,心中闷疼,眉头紧锁。
江秋儿也知道他担忧何事,只是这几年,她习以为常去忙碌这些事,倘若不去管,心里觉得空荡荡。
但她也能感受到赵蛮子的担心,尤其是那双紧紧握住皓腕的手已经在颤抖。江秋儿清楚地知道赵蛮子比她想象中,还在乎自己,而且自己脖颈上还戴着半枚虎符。
“我会好好休养身体。”江秋儿向他保证,退让了一步。
赵蛮子听闻眉眼舒展开,一绺乌发垂落在地面,“不准骗我。”
“我才不会骗你。”江秋儿笃定地道,纤手反握住他的皓腕,气势傲人。
赵蛮子不由弯唇一笑,紧绷的内心终于能松懈下来,起身的时候,影子拢住她,若是有旁人来,定是能看到两人形影不离。
—
一月后,北陵城中。
之前城内动荡不安,早已消弭殆尽,百姓们享受花灯节带来的喜悦,全然忘记几月担心被攻城,家破人亡的忧心忡忡。
江秋儿这段时日被赵蛮子养好了身体,下颌都圆润了不少,苍白的脸颊也有了气血。
席娘来看望她时,脸上都含了笑意,随后又上下打量,确认她的身子养好了,方才说起近日发生的种种。
恰好门扉有人叩响,“夫人,西陵来了书信。”
能在这个节骨眼给她寄信,无非是崔时。江秋儿思绪转了转,而席娘也能猜到。
伴随下人将书信呈递上来,席娘来到香几,欣赏着瓶花的景色。
江秋儿拆开书信,掠过一眼,字迹端正,几行字下来,皆是寒暄身体可否安康?还有常小年来西陵要看望她。
这几年,常小年立志成为天下人的先生,于是勤勉读书,三年前,他无意知道崔时曾与师兄们闯荡天下。他便偷摸背着一把剑,留下一封信,剑走天下。
崔时当日知道,忧心忡忡,曾书信一封寄给她。
江秋儿本来想要寻人去找他,赵蛮子却拦住她,“他年纪轻轻,走遍天下,阅历学识都会更上一层。”
“你为何护着小年?”江秋儿察觉不对,毕竟赵蛮子可不像是会帮人说话的人,随即质问。
赵蛮子的也没有隐瞒,“我行军遇到过他,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悄悄在他后头跟着,倘若出事,也有人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