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子游,我……不是在做梦吧。”
墨玉笙:“……”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小子竟然还觉得是在做梦?
墨玉笙有些啼笑皆非。他于是调侃道:“怎么?你巴不得做梦?这是吃干抹净了,打算抛下我拍屁股跑路了是吧?”
元晦摇摇头,他好似读不懂墨某人的幽默,一本正经地说道:“天上掉馅饼这事,于别人是少有的,于我是没有的。我总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墨玉笙笑笑,避重就轻道:“不就是区区几个馅饼吗?过几日下山,我买上整整一箩筐,从酒楼上往下撒,保准将你砸得满头花。”
元晦愣了愣,旋即满眼含笑地看向他,“银子得省着花,可不许这样铺张浪费。”
墨玉笙捏了捏他的掌心,宠溺地回道:“遵命!”
从厢房到膳房不过几步的距离,两人腻腻歪歪,走得拖泥带水的。
苏铁站在门口干着急。
她远远瞧见二人,招手道:“二位公子快点,饭菜都要凉透了。”
两人匆匆入席。
谷中肉食匮乏,多以自给自足的蔬菜瓜果为主。
也不知是饿老实了,还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墨玉笙一改先前挑三拣四的臭毛病,看上去胃口极佳,还破天荒地要了两碗百花羹。
平心而论,湘琴做得这道百花羹确实惊艳,以新鲜采摘的花叶入料,配合蝶蜂浆熬制而成,口感清新风味独特,连元晦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勺。
苏铁天生性子活泼,与墨玉笙相处了几日便不再拘谨。她一面给墨玉笙递过去新盛的百花羹,一面笑道:“如何?我们湘琴做的这道百花羹算不算得上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墨玉笙也不急着回答,舀了满满一勺含进嘴里,待到那股浓香将舌尖包围才心满意足地落了勺。
墨玉笙的嘴,骗人的鬼。
只要他愿意,哄人的功夫一流。
他冲苏铁与湘琴笑笑,恭维道:“湘琴姑娘做的这道百花羹甜而不腻,口感独特,算得上是极品,在我心中排名第二。”
湘琴含笑垂眸,两颊悄然爬上两抹绯色。
苏铁闻言,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哦那排名第一的又是什么”
墨玉笙笑而不语。
苏铁好奇心作祟,遂又看向元晦:“元晦公子,你可知他的最爱是什么?”
元晦正埋头剥着水煮毛豆。他的手指十分灵巧,两人说话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剥了小半碗。他将装着青绿色豆子的碗碟推到墨玉笙跟前,含笑看了一眼墨玉笙,问道:“是什么?”
墨玉笙将爪子伸进碗中,挑了几粒饱满的青豆放入嘴里,边咀嚼边不紧不慢地回道:“面,阳春面。”
苏铁奇道:“左右不过是一碗面,还能做出什么新花样来么?”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苏铁自然不会明白,天下间的面或许千篇一律,掌勺的人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道理墨玉笙也是花了七年时间才明白过来。
汤足饭饱,两人并肩出了膳房。
元晦借由黑夜的掩映,握住了墨玉笙的指尖。
两人没走出几步,碰到了七姑。
她似乎格外偏爱那只火影蟾蜍,走到哪都不忘带着。
墨玉笙毕恭毕敬地朝七姑行过礼,起身时一不小心与那蟾蜍四目相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方才吃过的东西差点就被原封不动地吐出来了。
七姑见墨玉笙脸色不佳,问道:“百化丸服用了吗?”
墨玉笙匆匆别过脸,如实道:“还没来得及。”
七姑道:“百化丸化毒生血,配合银针入穴效果更佳。”
她看向元晦,“你跟我来。”
元晦抽回广袖下交握的手掌,对着墨玉笙温声道:“你先回屋歇着,我向七姑讨几根银针便去找你。”
墨玉笙巴不得离那毒物越远越好,他朝元晦点点头,正准备脚底抹油,七姑忽地开口道:“慢着。”
七姑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缓缓扫过两人,意味深长地说道:“百化丸有三忌。忌辛辣,忌酒水,忌色欲。”
她将“色欲”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钻不进这半聋的耳里似的。
元晦知她深意,尴尬地不知所措。
倒是墨玉笙丝毫不知害臊,没脸没皮地接口道:“七姑放心,来日方长这个理我懂。”
元晦悟性极高,早年又跟着墨玉笙耳濡目染了些医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熟习了针法。
他赶回厢房时,墨玉笙正坐在桌前品茶。
屋内炉火烧得很旺,墨玉笙只着了件单衣,雪白的颈子也不知是被碳火烤得还是被烛光染得,泛着浅薄的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