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长孙微云双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要听实话。”长宁站了起来,她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望长孙微云,眼神沉寂宛如寒潭之水。
在长宁的注视下,长孙微云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想要避开那锐利的视线,可怎么样都挪不开眼,她咬了咬唇,遵从了自己的心: “我不想。”
“很好。”听到了这句话的长宁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手心捏了把汗,就怕在春风得意的日子里,听到一个足以毁去一切好心情的噩耗。她勾了勾唇,单膝跪在了长孙微云的身前,抬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又说, “我给过你机会了。”当然,如果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她从来就没有那么大度。
长孙微云面红耳赤,那股紧张和局促缓和了几分,她咬了咬唇说: “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长宁缓缓道: “不会有侍君。若得江山长治久安,谁的血脉重要吗我还有两个亲妹妹。若亲妹妹不成器,还是宗室家的小娘子。”她已经有了主意,要将宗室中五到十五岁的小娘子们都送到弘文馆中去读书,学些治国安邦策。她们用不着参与贡举,不过弘文馆中自有严格的考课。
开国太/祖,太宗有四兄妹,太祖那一支被诛杀殆尽,无有子孙;齐思王那一支子孙倒是昌盛些,也只有李成恩那一房被废为庶人。太宗幼妹淮阴长公主一脉也有后人在,名在宗室籍中。再往上就是太/祖,太宗父世祖,他也有兄妹几人,分别是梁王,河东王以及汝水公主,与她是疏属,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没在这个节骨眼提政事,长宁的眸光柔和了下来,凝视着长孙微云柔声说: “你就留宿宫中吧,接下来都是休假日,我在宫中也孤单。”
长孙微云哪会不明白长宁的意思那灼热的目光引燃了内心的一簇火,她低头,小声地说了句: “喏。”
说孤单也不尽然,先前同安在时,两位年幼的公主已经开府了。长宁登基后也没让她们再回到大明宫中长住,只在年节的时候,命人将她们请了过来小住。打马球,踢蹴鞠,也很是热闹。不过这样的热闹代价就是假期结束后的弹劾——当然,御史们不会说公主的不是,而是将矛头指向了长孙微云,毕竟她是个外臣。
“中书令难不成要做佞幸吗”同僚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咆哮可谓是震耳欲聋。
长孙微云无力反驳,当然,她也没改。
朝日。
长宁也开始着手“宗室”之事了,自太/祖,太宗朝开始的王爵,除了嗣齐王那一脉因罪被降等外,其他嗣王尚在,子孙也有国公,郡公或者侯爵。这些长宁都不用管,她的目光放在了几位公主身上。昔日太宗朝允承袭母爵,可在明皇帝的永乐年间就被废止了,明皇帝的女儿得称公主,到了本朝进位大长公主,而汝水公主,淮阴长公主的后人们却不得封,只作寻常的富贵人家,甚至连宗室待遇都快没了。长宁特别下了诏,广封为郡主,县主。有人私底下说了几句怎么没轮到家中郎君,不过是不敢拿到长宁跟前讲的,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哪能管它什么馅料呢
宗室命妇入宫谢恩,长宁则是顺势提了两句宗室的课业,透了点口风。聪明的人总会在恰当的时机抓住机会。长宁性情虽不似太宗独断,可激进程度有过之而不及。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推动改制。家中郎君不顶用,培养女儿才是兴家之道。
除了宗室爵位的调整外,开年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贡举了,它跟制举不同,只是将过往的贡举时间往后挪了数月,毕竟有所改制,诏令女子也可参加。可就算是下了诏书,各州郡送来的举人都以男子为主,也就两京之地以及同,华二州,送来的女子多些。毕竟这几个地方文风昌盛,多贵戚子弟,女子入学掌握学识的概率大些。
长宁特意要了名单来,见状有少许失望,可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毕竟一切非一蹴而就。
“新型的纸张以及印刷术向着州郡推广,各地也纷纷着手建立学府,书院,日后读书所废金钱减少,有心向学的人便会增多。”长孙微云劝解道。
长宁“嗯”一声,心中也有数。顿了顿,又问长孙微云: “你觉得谁去知贡举合适”吏部考功员外郎位卑官轻,不怎么适合了。礼部侍郎——唉,如今留下的礼部侍郎还是先帝时的旧臣,若是让他来评判,一女一男两份成绩相差无几的卷子,他必定选男人,这跟长宁的初衷相悖。
长孙微云思忖了片刻说: “以信安县主为中书舍人,权知贡举。”长宁身边可用的女子,孟彤管,温秋水还有凌寒她们都是白身,在这次中都要去考进士科。有官爵在身的除了自己就是宗室。两位公主年纪小,她也不甚熟悉。李云容接触得最多,可也知晓对方的性情不适合这些事,不若继续在养病坊以及药园中努力。倒是信安县主裴玉真,算是个可靠人选。当初长安城门大开,有她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