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残骸早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他却自信又笃定:“应该就是这里了……”
两个道童为宁秋山递上法剑,几张黄符下去,大火燃起。
燎的江安语眼中尽是红焰,仿佛那日情景的复刻。
一阵神神道道的仪式之后,宁秋山的法剑上渐渐出现了血渍一样的印记,但他神情却颇为轻松:
“不必惊慌,这妖物确实已经被烧死了。魂归魂土归土,诸位也安心回家去吧!不必再提心吊胆……”
还穿着绣鹤祥云绛紫色朝服的太尉不知何时来到了暮潇的身边,显然他早朝之后就未离宫,对此颇为关心:
“这虚谷子倒也坦然,有他做保,许是能了却了圣上的这桩心事。眼下要紧的是羯族来犯,西陉关战事吃紧,今日早朝收到了星河的战报文书,请遣兵助。邺城的杨靖和堝县的郭广康都在原地待命,还应举国之力支援,不日,马匹和粮草的补给就该上路了。”
在宁秋山的主持下,宫中祭祀出了大事故的压抑气氛总算拨开云雾见日出,连日来积压在人们心头的阴云也随之驱散,更有甚者欢呼雀跃手舞足蹈的向道长们表达感谢和谄媚。
慢慢的好事的人都散了,只留下零星几个看着就极有身份地位的老头。
人潮中,江安语仿佛看到了一袭粉衣混杂在人群中,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很快就随大流不见了踪迹。
不禁感叹:切,还真是又菜又爱看。
不过宁秋山并未离去,眼看清场的差不多了,道童和短打青年把周围围了一圈,他便提起法剑对着剩下衣着不凡的人们说道:
“虽妖物已死,可利用妖物为祸之人还藏在这深宫之中。”
“什么?”“到底是什么人?”一语激起千层浪,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谁能想到此时此刻还有重要发现。
“大人们请看!”法剑上的血色渐渐蠕动起来,像一条红色的小蛇,蛇头直指西方。
那里是西宫的位置,也就是后宫。
宁秋山拿出三清铃,摆好阵仗,还要移步去一探究竟,却是被相国的人拦了下来。
“且慢,安王后执掌后宫,我们贸然前去多有不便。道长如此笃定,不若待禀明王后陛下再做计议。”
与宁秋山稍作商议他便同意了:
“也好,不过人和鬼不一样,人狡诈善辩,时间久了怕是会走漏风声。原本朱厌出世距今,耽搁了这许多天……”
龙头拐杖一下一下戳在青砖上的声音响亮,那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众人的站姿不自觉端庄起来。
鬓发皆白的曹相国被搀扶着走出来,浑浊的目光投向暮潇:
“朱厌出世,太仆寺卿奉命查案,可查到什么与后宫有关的线索?”
暮潇如实相告:“回相国大人,未曾。”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曹相国的脸色撑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垮了下来:
“想必太仆寺里公务繁忙,让寺卿疲于奔命,将自己分内之事都忘了,真真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这话说的相当讽刺了,在场的哪个不是正一品二品的大员要员,不比一个小小的太仆寺卿公务繁忙,怎么就她在关键时刻渎职?
偏生还无法反驳,就像学堂里交课业,题目都写给你了,六岁小娃也知道依葫芦画瓢说点什么吧。
剩下的老头子们也议论纷纷,这差事办的烂,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犯令”和“废令”的大帽子扣下来,参上几本算好的,难保不被弹劾受罚。
只有宁秋山慈眉善目的拱着手,语气可称得上和蔼:
“年轻人力不能及,不必过分苛责。况朱厌乃大凶之物,寻常人近身不得,若是被冲撞了贵人之身,才得不偿失。专人该做专事,寺卿大人可随时遣人到城西纯阳道观,同道们愿尽绵薄之力。”
不过暮潇显然不领情,环顾一圈各怀心思的“肱骨之臣”后,反而冷笑一声:
“哪怕只是演戏,也演了一整天了,够累的。”
“可惜,慧音大师曾说过,我八字硬,阳气重,鬼怪不敢近身,还不至于被冲撞的昏了头脑,连奸恶和忠良都分不清。”
总共两句话字字带刺,相当难听,众位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但毕竟多吃几年盐,面上一个比一个体面。站在风口浪尖的宁秋山也只是笑笑,愈发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况且她这番话,落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办事不利的托词罢了。
说来也怪,刚才趁着曹相国的东风,大家口诛笔伐,暮潇一表态,反倒没人再凑上去当活靶。
等到新月初现,隐隐比西山的太阳高出一头,荷花园已经空荡的只余一缕清风。
……
又过了几日,春意盎然,檐下的铃兰花骨朵饱满,纯白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