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侍女们跪了一地,全都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只有洒金裙眼中含泪,饱含担忧地看着江安语。
柔柔弱弱装可怜,暮潇现在最讨厌这个类型的女人了,她正想着怎么发落这个侍女,忽而就对上了拧巴着拧累了转过来的江安语。
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光,不喜不怒,透不出任何情绪,直愣愣地看着。
那对视让暮潇永生难忘。
“……小语?”
外面吵吵嚷嚷,是宜清想越过新帝的守卫军闯进来的声音。女帝没有发话,他自然进不来。
暮潇先抱着江安语坐上椅子,想再好好看看她,就这么几个瞬息的功夫,对方便毫无征兆地趴在她胳膊上睡着了。
实在诡异。
暮潇再次感觉到了一种难捱的心悸,就好像这个人虽然全须全尾地在你面前,你却完全抓不到摸不着的空洞。
好像她不在了。
“小语?”
暮潇对着外面吩咐一声,宜清挣脱了束缚几乎是带着一腔怒火冲了进来。
“她都这样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他们从巫疆千里迢迢奔波,又累状态又差,宜清早就恨上了,对巫疆王更是心生不满。原先供着郡主便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维系他知错能改有情有义的好形象,如今为了讨好友邦,轻易便将她舍弃了。
全然不顾江安语的父亲如何曾为巫疆抛头颅洒热血!
暮潇无措地抱紧了江安语,看起来面上无异,可是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她怎么了,可是病了?需要寻什么人,什么药?”
“她……她……”宜清咬咬牙,僵持了半天说不出那一个字,于是烦得背对着暮潇满屋子踏步。
“说。”
帝王威压犹在,宜清被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看,瞬间也冷静了一点,决定摊开说明白。
“那日我遍寻不到她,心中不太安定,便随着寻人蝶入了冥河的交界口,那里有一块三生石碑你知不知道?上面刻满了怨侣的痴缠纠葛,我想她可能是又犯癔症,在那里作妖作法。谁知道……三生石下有好大一滩血,我追着血迹到了地府入口,竟是那邪鬼线在啃吃她的灵魂!可我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又不敌那恶鬼,只抢回来……这么一点……”
“残魂。”
“她这样应是……”
宜清始终说不出那个字,抬手使劲抹泪。
“身体的伤倒是好的极快,可那有什么用。被药泡出来的硬壳子,巫疆王也就只在乎这个壳子!人……人已经没了啊……”
他一个男人不想在南明女帝面前哭得太惨,使劲深呼吸了很久,努力的缓解情绪只为了能冷静说话。
“……您忘了她吧,就当从来没见过她,也不要再与巫疆王施压,他未必见得她好的。”
“余生我会仗剑天涯,四处搜寻办法让她过的舒服点。”
言尽于此,宜清塌下肩膀想着总算可以结束了。没想到暮潇却突然沉寂下来,那些可以微微刺探的情绪全掩埋压抑的成了火山上的死灰,底下的岩浆流诡异地也不涌动了,从濒临喷发直接断崖式沉到了深海冰渊。
暮潇垂下眼眸,冷静的让人可怕。
“它在哪。”
“冥河的交界?”
宜清咽下几口口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要反向安慰一下对方:
“应该是下地狱去了,生人禁地。”
“先让小语休息一下吧,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辞别秦王陛下……”
行礼人礼毕伸手准备去抬江安语,谁知暮潇并不打算放手。宜清也不知她是何意思,总不好硬抢,于是叹了口气,再给对方一些时间空间。
暮潇叫来冬儿把床榻换新才把江安语安置好,也不管外面站着走着的人,枯坐了好一会儿。
等冬儿奉命拿来两盏雕着铜蛇铁狗奇形怪物的灯,白条和黑条间隔挂在灯的四个角上,看起来充满了不详。
冬儿气喘吁吁:
“陛下,您让我去寺庙里取的这引魂灯拿到了。可是慧音大师说,千万慎行。这一去,怕是会影响毕生修业,行了岔道。”
暮潇接过两盏灯,一盏摆在江安语的床头,一盏自己提着。
“慧音大师还说,您若决定了,就到寺庙里找她老人家。”冬儿担心主子没在听,硬着头皮放大了声音。
“知道了,我走后你就用小语的血把它引燃。”
宜清突兀地插进来:“陛下要去找恶鬼?你……您是生人去那死地实在困难,保不齐就……何况泰山茫茫,又去哪里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