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她喘着气问。
满室寂静,可惜的是,无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垂下头,求神拜佛也已经没用了吗?
都怪她之前只知功利,往菩萨那里求了太多事,现在菩萨不应了,也是应该的。
她瘫倒在崔鸿雪的怀里,在陶金银正式咽气前,不能掉出眼泪来。
可她的腿已经太软了,她的心一直在震颤,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一样,叫嚣着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哥哥,哥哥。”
她忽的跪倒在地,崔鸿雪也没能扶住她。
除了自己,他也怪不了任何人,就像是六年前崔家覆灭一样,一切都像是写在命运里的东西。
所以他一向不把问题归结于自己的谋算失误,而是归结于这整个世间运转的规律,所以他悲观,他知道无论如何做出努力,有些事情也根本预防不了,弄权者死于权是宿命,这条理论正在不断地得到验证。
陶金银投了军,对于从军者,被人杀死,是否也是他的宿命。
崔鸿雪觉得自己悲观,便不把那些焦虑散播到外面,是他的病导致的他悲观。
如今陶金银出了事,若要问他,该找谁去报仇,他也说不出来,这件事与多年前的事情轨迹意外重合,都是除了让人感叹自己命不好以外,再无其他做法。
庄时拍了拍崔鸿雪的肩,叹了口气,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就当是他的错吧,皇帝认错。
陶采薇跪在地上,崔鸿雪说不出地上凉让她不要跪的话,可他的心也揪着疼,说好的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呢。
可她现在一颗心疼得快要撕裂了一般,他与她感同身受。
“哥哥,哥哥,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她大口喘息着,那种即将失去家人的痛实在是太过极致了,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搅碎了。
她捂着胸口忽然开始呕吐起来,崔鸿雪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那些滞后的反应显现出来,他就连伸手去扶她,也做不太到。
他颤着手扶上她的背,一只手控制另一只手的手腕,整个动作做得滞涩又吃力。
他现在竟已经是这么残缺破败的一个人了,他想。
他该如何护住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真的无从知道。
早知、早知今日,还不如要她就嫁给全修杰,回河首府平平淡淡过一生了。
偶然升起的那么一丝豪情壮志,瞬间烟消云散,他本来还说,要斗志昂扬的与庄时再斗上一场呢,他与陶采薇能不能在京城牢牢站稳,得由他自己说了算。
皇帝与皇后守在门外待了很久,皇后本来不该在这里站着的,但她坚决要守在这里,庄时拿她也没有办法。
看着皇后苍白肃穆的一张脸,庄时心里急的不行:“皇后,朕希望,至少你是好好的。”
皇后道:“皇上是希望臣妾好好的,还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
皇帝一时无言,他叹了声气,对皇后说:“朕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皇上今天已经叹过太多次气了,一旁的贴身太监关心道:“皇上,您今日劳心又劳神的,先歇着去吧,这不过是个侍卫而已,若真是因为护驾而死了,也是他死得其所,您这又是何必呢?”
庄时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若是寻常侍卫,为了保护他死了也就死了,可陶金银是他出于一些别有用心的目的调到跟前来的,说起这其中的缘由,庄时在崔鸿雪面前抬不起头。
竟可笑的是为了让他来做个人质。
庄时再是皇帝,他还记得自己的好兄弟。
陶金银这件事情,还真是卡在他跟崔鸿雪之间,过不去了。
他真的,本来没想闹这么大的。
那杯酒已经是他全部的招数了。
那一巴掌惊动了皇后,蒋青妍缓缓侧过头,她觉得,这个皇帝多少还剩了些人性的。
陶金银本就无辜啊。
他的一片赤子之心,护驾之心,竟是真的,也不知皇帝回想起利用陶金银的那些算盘,会不会内疚。
蒋青妍的心痛程度,却也不比陶采薇低到哪儿去,她满心只记得,陶金银小时候抢她的鸡腿吃的情形。
直到里头忽然又轰乱起来,门外的帝后二人心里狠狠地一咯噔。
可千万别是出什么事了。
直到里面传出:“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这样的声音,蒋青妍和庄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醒过来了就好,能醒过来就已经好过大部分的情况了。
蒋青妍想冲进去看看具体情况,庄时拦住她:“皇后,你就别进去看了,不可惊扰腹中的龙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