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能知道该怎么四两拨千斤的吊着那些官员,既能让他们得到些好处,但又不敢太过分。
陶金银一直很崇拜她,他从小就比妹妹要笨,书也读不好,生意也没有妹妹做得好。
后来有一天,妹妹突然告诉他:“哥哥,你得读书,你要去考科举。”
他觉得自己对家里没多大用处,但他更不会读书啊。
可妹妹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只有男子才能考科举,我现在做得再多也不如你考一个功名来得实在,所以我现在对你的安排是,现在就开始读书备考。”
就这样,无用的他肩负起了妹妹所说的,振兴家族的责任。
他便日复一日的开始读书,尽管那些知识从来也不进脑子,但他还是日日捧着书看。
陶富贵和符秀兰守在儿子床边待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倒也看不出多的来,无非就是:“还有一口气,就继续治治看。”
陶家一路往上,这是遇到的第一个挫折,但这个挫折让陶采薇意识到,她承受不起一点。
自己搞了这么多事出来,奔着山顶最尖的那个点走,一开始为的不过就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再受到官员欺压。
一向爱权势的她,忽然觉得,这皇宫不过也就那样,还会吃人。
做生意时也讲究一点,利益越大,风险越高,她在这一行里算是投机者,她自认为大多数的风险还是承受得起的,便也一直往利益最大的地方走去。
可是现在她忽然惊觉,在往京城顶尖儿上走的这条路上,风险不出现还好,一旦出现,是她绝对不能承受的。
别说陶金银如今躺在那儿生死未卜,他就是受到一点点的伤,她也是不允许的。
在陶金银嘴里再次冒出血的时候,她再也站不住。
她往外跑去,她找到最近的佛堂,宫里的佛堂有很多,总有后妃要拜佛。
她的愿力一向有效,崔鸿雪说得对,就像是她之前每次祈求菩萨保佑陶金银考上一样。
她希望这一次菩萨还会帮她。
她跪在佛前,心里不住地祈祷,她在忏悔。
“是我的野心太大了,我总是得到了一样什么,又盼着另一样,从我开始要求陶金银做武官开始,一切就已经不符合我的初心了。我该为我的野心和一往无前的勇气付出代价,这个世道并不想我想的那么简单。”
“无论我要做什么,崔鸿雪总是一句也不问的去照做,我对他感到很抱歉,他不该是我的工具,他的身体也出了一些问题,而我却一直不以为意。”
“我想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世界不会按照我的想法去发展,这个道理我竟然至今才知道。”
“感念上天竟还能再给我一个孩子,这便是要我,彻底清醒过来,权势、地位、野心,全都不重要了,我只要陶金银好好活着,崔鸿雪也给我好好活着,我要我的孩子顺利降生,我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好像我还是太贪心了,我想要的还是太多了,那么我说,我只要陶金银活过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地位与金钱,便全都可以不要,我都不要了。”
看着陶金银身上止不住地鲜血,陶采薇在想,这便是烈火烹油的滋味吗?
自她入京以来,她最喜欢的便是烈火烹油这个词,如今回想起来,京城里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从她眼前晃过,像是一场梦。
她恍然睁开眼,她还跪在佛堂里,慈眉善目的菩萨宝相庄严,一双能看透世人的眼射向她,里头含着慈悲与可怜。
她在京城的这段日子,说来也可笑,她自以为爬上了顶端,大肆揽权,可她竟然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所有人与她只有利益交换,没有情感交换。
在没有情感交织的地方,她算是真正活在这里吗?
回头想过,她根本好像就没有在京城里真正活过。
那些胭脂铺和珠宝铺的限量胭脂水粉和其他地方买不到的珠钗首饰,再也不能让她感到兴奋。
她想起之前在铅兴县时,崔波替她买回来的一整套胭脂水粉,那些东西不知花了他多少钱,可摆在她面前时,她简直幸福极了。
她以为她一直向往的东西不过就是这些,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到最新潮的玩意儿,可以被所有人侧目羡慕或嫉妒。
她从佛堂里出来,一路往陶金银那里走去。
如果注定改变不了结局,那么她总要将他深深看在眼里。
陶采薇一路疾驰,跑进房间时,崔鸿雪一把兜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