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心里的情绪逐渐具象化,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喜欢这座府邸,喜欢这里的一切,胸中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崔鸿雪一路回到京城必是相当不易,她要帮他在这个地方,重新创建属于崔氏一族的辉煌。
嫁为人妇,必然是有义务在身的,不像母亲说的那样,但她愿意承担这份义务。
崔鸿雪独自背负了所有骂名娶她回家,她也得为他做点什么。
至于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她垂下头先不去想,纵使母亲说了不要她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就算那是她的义务,但她却隐晦地在想,她的身体未必不愿意和他做。
这也是她随心所欲的一种,尽管所有的理智分析都告诉她,她不应该是想和他做的。
可是洞房花烛夜会告诉她一切答案。
崔鸿雪就在她到达以后的不久进了房间,她拽紧了腿上的嫁衣,她身上穿着的正是他昨日送来的那一套,十分合体,像是他亲手量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那样合体,一想到这儿,她的每一寸皮肤都不禁酥酥麻麻起来。
心底里一直存在的那些矛盾在一瞬间攀上顶峰。
崔鸿雪缓缓走进,她能察觉他拿起了秤杆,要来挑开她的红盖头。
他的脸直白地暴露在外,已无任何遮挡,只要掀开她的盖头,她就会看到他。
他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情人,除了那两次深夜会面以外,他本该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
就在他手伸到她盖头下时,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他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崔相大人,等一等。”
他的手顿住了,除了他的脸以外,他的手也是她无比熟悉的存在,她曾无数次把玩过她的每一根指节,说他的手是玉雕成的,好看得过分。
但陶采薇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发现,她的注意力全被脑子里那无穷无尽的矛盾夺取,来不及注意她正握着的这只手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手。
“崔相大人,有件事我想先坦白一下,坦白以后,您想怎样都行。”生她的气也行,恼怒也行。
崔鸿雪垂眸静静看着她,他的眼底已经是无法掩藏分毫的浓浓情意,他想无论她等会儿作何反应,他都会牢牢抱住她,陶采薇必然是他的。
他的耐心尚且还有很多,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阻止他掀开盖头。
“你说。”
陶采薇刚要出口的声音往里咽了咽,然后说道:“崔相大人,我现在其实,心里正想着另一个人。”
如果再怎么也会辜负谁,她想至少坦诚一点。
事已至此,她忽然清醒过来,她不应该把那些情感莫名地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尽管一切都是那么控制不住。
她嫁给他,有更深层的原因。
他们这对夫妻,必然是有些利益交换会产生的,两人合手必会打出一手最好的牌,在这场合作开始前,有些事情应当坦诚。
崔鸿雪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却料到自己说出口的声音已经沙哑:“是吗?……是谁啊。”
许是已经没有了隐藏的必要,所有掩饰皆无所遁形,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和崔波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那其中夹杂着一丝强硬和审问的意味,是只有上位者会用的那种语气,而崔波不一样,崔波对所有人都是势弱且温柔的,若是崔波遇到这样的事情,对方告诉他自己心里有另一个人,他也只会说一句:“没关系。”
陶采薇猛然抬起头,可惜红盖头仍然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惊慌之下,她不知道接下来一句该说什么。
她说:“他叫崔波。”
话音落下时,她松开了崔鸿雪的手,盖头被缓缓掀开。
崔鸿雪站在她身前,垂眸看她,眼底的爱意丝毫没有隐晦,直直地、完整地朝她而来。
直到现在,他与崔波,也仍是两个人。
陶采薇第一次接收到他这般汹涌的爱意,她喃喃道:“你是……”
崔鸿雪目光柔和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要将她新婚之夜的柔软面容牢牢刻进脑子里。
“是我。”
陶采薇始终仰视着他,似乎是消化了很久,又看了他很久,直到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可紧接着而来的,是一种令人十分难堪的情绪。
她的摇摆不定、她的背信弃义,全都落进了他的眼里。
她不在意自己不好的一面被崔鸿雪知道,但她不能接受自己与崔鸿雪密谋的那一切被崔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