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符秀兰揽着陶采薇的肩,就这么站在门口,风呼呼吹着,雪倒是不再下了。
符秀兰晃了晃陶采薇的肩:“怎么了?
没想到吧,全修杰竟然早对你有意思了,我也没想到。”
陶采薇面容微怔,身体随着符秀兰的推动晃了晃,道:“谁能想得到呢。”
不过婚姻之事,本也没那么多想得到想不到的,两人如今还算相配,就有说亲的可能。
符秀兰道:“薇薇,你真的想好了吗?”
陶采薇垂头,手指“啪嗒”一声打开匣子,里头是如今宫里才有的绢花,陶采薇曾在云华公主的头上看到过,她手上的这些,比公主头上的还要华贵。
看啊,这便是嫁给他最微不足道的好处了,更别提其他的。
或许在全修杰为她爹向上举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什么报酬。
就算如此,她也不亏。
“母亲,女儿想好了的。”
接下来便是持续一年的三书六礼环节,静等全家派媒人上门送聘书。
符秀兰想起在溪川时老爷子拿出来的那份婚书,目前来看,全修杰的进程还没超过崔鸿雪呢。
说起那孩子,符秀兰只有无尽的叹息,现在想想,从一开始他的反应就是必然有一天要走的,他不愿意留在这儿,陶家也不好强求,那样一个人,就算强求也是留不下的。
符秀兰只觉得,一定要把那件事烂在心里,陶采薇能放下崔鸿雪,就能放下崔波,若她知道崔波就是崔鸿雪,只怕这辈子也从他身上过不去了。
客人走了,府里寂静下来,陶采薇独自走回鸠无院,经过今天的事,她莫名又想起崔波来。
对于全家人上门提亲这件事,她的举措很不像她自己。
她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他们都认为她的反应是答应了,但不是的,她只是学着崔波那样,顺着命运走罢了。
陶采薇的答应,应该是用力地点头加上满脸溢出来的兴奋,以及不断地赞叹与欢呼。
她真的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呢,学会不用力地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真的轻松多了。
她与全夷的那番顾头不顾尾地谈话,大概是她做出的唯一拒绝了,只要他们继续谈下去,全夷就会发现与她谈论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她就是一个虚无的壳子,一个肤浅又庸俗的女人。
安青看着她回来,府上如今已无人不知陶采薇和全修杰的事,或者说,整个县、整个省都无人不知。
陶采薇看到安青打算收走桌上那幅她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的崔波留下的画卷。
“安青。”
“小,小姐。”
主仆俩对峙了一会儿,陶采薇叹了声气,道:“给我吧。”
安青将画给她,她刚刚之所以想收走,是觉得这幅画如今摆在这里,有点不合时宜。
若是小姐想看了,那便看吧。
陶采薇接过画,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三日后媒人会来下聘,到那时再看吧。”
她怕她看了以后撑不到那一天了。
在那之前,陶采薇和蒋青妍、祁凌雪又见了一面,约在蒋家。
如今蒋家是最自由的了。
蒋青妍这段时间琴学得不错,在祁凌雪的教导下,已经有模有样了,至少能唬住像陶采薇这样的人。
祁凌雪朝陶采薇笑道:“恭喜你啊,薇薇。”
的确不能说,这不是一件喜事。
但她们是朋友,朋友应该懂她的。
“祁姐姐,我……”
祁凌雪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声气:“还记得咱们到凤瑶山顶时往下看的感受吗?”
她记得,站在山顶,一览众山,俯瞰世人。
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她想在这个地方,站在云端里,和崔波接吻。
“祁姐姐,你知不知道,站到山顶以后,人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蒋青妍皱眉,她这次听懂了,她们说的山顶是指的那个山顶,可是都站到山顶了,还能有什么遗憾?
祁凌雪凝视着陶采薇,并未开口,等着她说出下一句。
“站到山顶以后,俯瞰人世间,可是眼前那波澜壮阔的一切,”她摇了摇头,“又与何人说呢。”
祁凌雪道:“薇薇,人生总要有遗憾的,相比起来,还是根本就爬不到山顶去的遗憾更大。”
陶采薇钻了牛角尖,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当不得多大的事。
她明年就能到京城去了,全修杰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天子近臣,除了两个年迈的首辅和次辅以外,无人压在他头上,全太太的身份水涨船高,自然也能成为京城里顶尖儿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