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无踪,随心所欲。
好像就只是一场交易。
如此散慢的态度却让宴玦不禁握紧了拳头。
重尘缨倚在围墙上,凭着仅剩的那点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载下去。
他闭着眼睛,脑袋后仰,宴玦便不远不近地站在他旁边,等他自己开口。
“你哄我,顺着我,配合我,都是受我师父所托,在逢场作戏,对吗?”
宴玦本以为这会需要很长时间,但重尘缨却忽然问道。
宴玦顿了声,答道:“我不想骗你。”
重尘缨马上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所以的确就是这样。”
他自嘲般地笑了声,两条腿彻底没了力气,直直就往地上跌。
宴玦连忙跑过去,接住他,把下巴搁在自己肩头,手臂紧紧环住后背。
重尘缨面色茫然地挂在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声音很低,也没有起伏,却藏着一丝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期待:“可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成功了,我师父也成功了,还管我做什么?”
宴玦敛着眼睛,声音很沉:“我昨天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你忘了吗?”
重尘缨喉咙一哽,抬起手臂,不自觉圈紧了宴玦,抱得很紧。
宴玦感受到他自己能够站稳,便挪了挪位置,让自己陷在他肩窝,贴近耳朵说话:“你觉得如果我不愿意,你师父能强迫我陪你睡,给你玩儿......”
宴玦忽然顿了顿,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然后再给你上吗?”
那声音轻得像细流,溢过耳朵,很舒缓。
重尘缨表情一怔,把脸挤进他颈侧的热窝里,像挤进吸满了暖水的海绵,让人的声音都发起了哑,浸透了层雾气:“宴宴,不要说这种话,我答应过你的,不会有下一次。”
宴玦嗯了一声,摸上他的后脑勺,极轻又极慢地揉。
“我敬重的师父要杀我,我头一回喜欢的人在骗我......”重尘缨闷着嗓子,恨不得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宴玦身体里,连眼睛也舍不得露出来,“我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语气很平静,却敛着极端的悲火。
“如果你不安心,你可以问。”宴玦再度收了力度,不在乎那勒紧的呼吸有多疼,只想让拥抱更加贴近心脏,“你想听什么,我愿意说给你听。”
他悠着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想听什么?”
重尘缨默了良久,才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我想听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喜欢你,真的。”宴玦接得很快。
重尘缨顿了会儿,又说:“我想听你说你想我留下来。”
“我想你留下来,很想。”宴玦还是应得很快。
重尘缨不说话了,把眼睛也低了下去,拿额头抵着宴玦的肩膀,挤出来两个黏在一起的字:“宴宴。”
“嗯?”宴玦捏了捏他的脖子,像哄小猫。
“宴宴。”重尘缨又喊了声。
“嗯。”宴玦又应了声,带上了笑。
“我只有你了。”重尘缨冷不丁说道。
“你会有很多人。”宴玦再次接道,依然没有犹豫。
重尘缨再次沉默,但终于把脸抬了起来。
瞳孔有些水,眼眶有些红,可能是被自己闷成这副样子的。
宴玦看着他,心脏有些软,便抬起手,摸到他脸上,掌心贴着下颚,暖烘烘地捧住了。
他贴着额头,低着下巴,也低着声音,重复道:“不止有我,你还会有很多人。”
重尘缨动了动睫毛,闭上眼睛,感受到宴玦传递来的细腻温度,嗓子还是很黏:“但只有你最好。”
宴玦笑得很轻,没有反驳:“是,只有我最好。”
重尘缨圈着手臂,又把他抱紧,脸颊再次陷进肩窝里,闷了一会儿:“师父的事情我放不下,我想自己想想。”
宴玦一愣神,轻声问道:“去哪里?”
重尘缨摇头:“不知道。”
宴玦又问:“去多久?”
重尘缨还是摇头:“不知道。”
宴玦没有说话,半晌,张开嘴,力气不大地咬了下他的耳朵:“行事小心,平安回来。”
重尘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颈,声音里终于有了笑。
“好。”
重尘缨当下就要走,宴玦便叫人备了马,在城门口送他。
宴玦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重尘缨盯着他,忽然牵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上,声音还有些涩:“你,等等我,好不好?”
“嗯......”宴玦轻轻笑了声,用拇指蹭了蹭他的脸。
重尘缨抿了抿唇,偏着脸在那手掌上静静贴了会儿,然后便翻身上了马。
等确认了人已经远去,宴玦却忽然脱力般地跪了下来,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住胸口,心跳激昂,嘴唇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