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凸起的关节滚动又停下,局促忸怩的手臂也抬起又放下。重尘缨抿紧嘴唇,不说话也不冒出点声音,只呆愣愣地垂头站着。
明明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却又好像隔着一片瀚海,跨不得,越不过。
好半晌,重尘缨才一鼓作气般地把眼睛抬了起来。
而视线刚刚汇聚,他便发现透过那层窗纸,后面有一道深色的人影。
是宴玦背着门板站在另一边,同样没有走远。
空气没有凝结,可是谁也不说话。
不说话也无碍,仅仅只是背影也足以让重尘缨为之一振。
“宴七......”
他吞咽了口水,轻声念道。
“对不起。”
重尘缨把手掌虚虚贴在门板上,好像只需这样,掌心的温度就会带着他的歉意传递到另一边。
这种情绪,这种话是他目前短暂的一生里第一次生出,第一次表达,羞怯的,气恼的,也是赤诚的。
宴玦听到了这句近乎飘渺的道歉。
他沉默地转过身,盯着那道聊胜于无的木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
接着伸出手,打开了门。
屋里的火焰映在那人脸上,他看见重尘缨原本蔫了气的脸上也忽然亮起了光。
“进来吧。”
宴玦轻声邀请他。
重尘缨反手带上门,飞快一跨步,拽住了宴玦的胳膊。
不等他有所反应,便径直把人压在了正对门的桌面上,倾身下来,吻他的唇。
宴玦的两只手被他困在头顶,后腰卡在桌沿上,自己则变成了一把锁,将其牢牢锁在了自己想锁的位置。
吻很凶,宴玦挣扎得也很凶。桌上的酒壶酒杯被扫落在地,瓷片一声接一声地碎,两个人也一声接一声地喘。
这团火烧得太过旺盛,宴玦陷在难以拒绝的高温里,连抵抗都松懈了不少,只发出猫儿一样的声音挠他。
“慢点......”
重尘缨短暂抬起脸,忽然发觉这矮脚桌的高度实在畏缩,自己弯着腰就要费不少劲,宴玦比自己矮不了多少,如此这般躺着定然更不舒服。
于是他揽住宴玦的后腰,将人一把带起来,转过身又正面压在了门板上。
这回没再捆他的手,只按在各个看得见看不见的角落里,不收敛力道,也不收敛欲望,留下了一块接一块的青红印子。
宴玦圈着他的肩膀,忍着那算不上疼的痒,凑在耳边算旧账:“脾气怎么这么大......”
重尘缨不吭声,只埋在他颈窝处,鼻尖戳在琵琶骨的凹陷里,张嘴就咬。
宴玦嘶了声,拽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拉扯着还算过火的疼,强迫人把头抬了起来:“我要是不在......你是不是还想把人家屋子给掀了?”
重尘缨眼睛还暗着,明明看上去浑浊又浓郁,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有底气:“因为你很重要,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他直勾勾地盯着宴玦,趁着人愣神的功夫把他两只手腕按在一起,连着整个人齐齐翻了个面。
在上半身贴近门板的瞬间,宴玦顿时便意识到不妙。
他想要抬腿往后踹,可重尘缨那明显强于他的力气完全禁锢了动作,只能老老实实定在原地。
若说要动用灵力,好像也没那个必要。
宴玦便只能转过脑袋,皱着眉头冲他喊:“重尘缨你敢!”
重尘缨吐着浊气,说话也不甚清楚,只着迷一般嗅着耳廓,压低嗓子哄他:
“我不真的动你,你站着......就好”
宴玦闻言一滞,喉头滚了又滚,脑袋猛地垂下来,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拒绝他。
他已经退了一大步。
而这个混蛋也已经兀自掰开了自己的腿。
宴玦额头冒了汗,冰凉凉的温度盖上来时尤其让他浑身一震。
“戒指......你的戒指......”他倒抽了口气,眉头紧紧挤在了一起,“凉......”
重尘缨短暂停了动作,把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伸到了宴玦唇边。
“要报复一下吗?”他勾着笑,也哑着嗓子。
宴玦盯着他居心不良的脸,没有出声,眼睛依然雾雾地望向他,只是张开嘴,牙齿隔着那枚戒指咬了下去。
很用力,咬到了指上的关节,也很柔软,感受到了唇舌。
重尘缨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身上。
木板在晃动,烛光在摇曳,后背在起舞。
无人得见的阴影之下,蛇捕获到了主动就擒的猎物。
宴玦两腿一软,直直跪了下来。重尘缨从后面接住他,也跟着一起瘫坐在了地上。
“宴,宴玦......”他还执迷于那人脖颈间的气息,眯着眼睛蹭头发,话也说得混沌。
宴玦同样混沌,甚至没来得及听清后面那个字。
“瞎叫什么......”他有些嫌弃地偏了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