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茧包裹的初生蝴蝶。
无比脆弱。
重尘缨眼神再动,忽然意识到宴玦比他想象的更千倍万倍地需要自己。
越发深刻的拥抱,越发频繁的眼泪,越发纵容的行为......宴玦已经不止一次地示弱和求助。
可他却小看且低估了自己对宴玦的影响,理所当然地以为在这段感情里,自己才是付出更多,承受更多的那一个。
因为自己太过热烈,所以忽视了宴玦的细水长流。无止境的包容,无意识的迁就,无条件的顺意,甚至变成了一种习惯。
重尘缨其实早就习惯了宴玦的付出。
甚至于从未料及,宴玦也会因为自己而感到痛苦折磨,并且一点儿也不会少。
而纠结已经既定的过去无非是在给自己、给宴玦徒增烦恼。
更何况,宴玦还有心魔。
他怎么能忘了这茬。
“宴宴,不会了......”
重尘缨贴着他的耳朵,长气呼进去,沉声保证。
拥抱更紧,温度更烫。
“再也不会了。”
没有修为又怎么样,只要宴玦还需要他,他就不是一无所有。
宴玦慢吞吞地把脸抬起来,眼眶还发着红,定定看着眨了又眨,语气质疑:“真的?”
“真的。”
重尘缨点点头,终于扬起发自内心的笑,去亲他的眼睛,尝到了轻微的苦。
宴玦坐在他腿上,转身从桌上端过一碗有些半凉的汤,用灵力复热,递到他唇边:“那你以后都好好吃饭,好不好?”
重尘缨无奈勾起唇,胳膊揽过宴玦的脖颈,额头挨着脸颊,蹭了又蹭。
“好,你喂我。”
重尘缨把不渡生锁进柜子,收了起来,宴玦静静看完,又推着他,走到院子里,晒见午后的阳光。
白樱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跳上膝盖,曲起前爪,趴好。
“它现在都忘了是谁把它养这么大了。”宴玦眯起眼睛,低下腰,越过重尘缨的肩膀去挠它的头。
白樱自觉把肚皮翻了出来。
“看来没忘。”重尘缨笑了一声,看见了宴玦同样松弛的脸。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笑了。
于是倾过头,吻他的唇。
微尘三千,亦有八万春日。
自两个人死里逃生以来,这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只是乱世未定,纷扰难平,重尘缨没死成的消息,同样也传进了诸位妖神的耳朵里。
无论是为了枯蝶觉醒,还是为了挫败军心,一个废掉的云阁二长老,怎样都是首当其冲。
【作者有话说】
小矛盾的出现是为了大矛盾出现的时候更刺挠
第98章 拖累
有了重尘缨的主动配合,复健进行得空前顺利。
腿脚已经可以脱离轮椅,自己站起来走两步不成问题,手腕虽说拿不起重物,但日常活动也算无碍。只是筋骨的断裂伤摆在那里,稍微过量还是会牵扯疼痛。
重尘缨伤势基本好全,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宴玦跟前跟后、细无再细的照顾,便又给玄甲卫空出了时间。
某天半夜从军营回来,正好碰上重尘缨在泡药浴。
他背靠着池壁,手臂搭在边沿上,之前因为受伤消瘦不少,如今也被宴玦一点一滴地补了回来。
此刻闭着眼睛,头朝后仰,漆黑的长发覆盖后背,像触手可及的夜空。
警觉和注意随着修为共同消磨,并没有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宴玦在他旁边蹲下来,伸手去试药水里的温度,还是烫的。
“回来了,”重尘缨睁开眼睛,懒洋洋问话,“今天怎么这么晚?”
宴玦解释得干脆:“东洲那边送了个公子哥来玄甲卫历练,人情世故,耽误了点时间。”
重尘缨眉毛微扬,语气轻佻:“将军日理万机,还能匀出时间陪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啊。”
“又说什么胡话。”宴玦笑了一声,在他脸颊上亲过一口,正要起身,“我去洗漱。”
但重尘缨拽住了他的衣角。
眼睛往池子里斜,直白说道:“下来。”
宴玦微微愣神,接着便在池边解开衣扣,绢布落下来,赤脚踩在水边。重尘缨朝他伸出手,带着人揽到自己跟前。
宴玦自然而然倚在他肩膀上,抬手触摸过去,指下凹凸不平,是狰狞的疤。交错的长条爪痕中央覆盖着一块更厚更深的圆形印记,是他自穿心肺留下的。
难以磨灭,无法抹去。
无论见过多少次,抚过多少次,依然觉得触目惊心。
重尘缨看着宴玦再次入神落寞的表情,把他的手拉下来,转而放在自己脸颊上,又额头相抵,低声安慰:“没事了,也不疼了。”
宴玦睫毛微颤,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圈住肩膀,脸埋进颈侧,静静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