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玦歪头看着他:“你不用勉强。”
重尘缨笑笑,还是给自己斟上,和宴玦碰了杯:“不喜欢而已,又不是不能,陪你尽兴更不会有什么。”
两人滚了几杯酒,等那琵琶声一停,宴玦便佯装出几分醉态,懒着嗓子出声问道:“之前有位叫阮水的舞姬哪去了?今日竟没寻见人。”
几名乐伎僵了脸,面面相觑,表情也跟着局促起来:“大人没听说吗,阮水她,昨日里暴毙死了......”
“死了?”
宴玦刻意扬起眼睛,身体往前倾,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懒懒坐着,整个人看上去矜贵又随性。
视线零零碎碎地落在乐伎眼睛里,搀了点含混的笑。
“过来倒酒。”宴玦拖着嗓子,屈着手指反叩了叩桌案。
重尘缨的眼睛挪不动,叫那哐当一声响直直载进了心坎里。
为首的乐伎羞了腮,这位客人惯会使用自己的脸,而那散漫又潇洒的姿态把仅存的敬畏心也给洗没了。
她放了琵琶,踏着小步过来给宴玦斟酒。
可还没等摸到酒壶,另一双手就率先抢了过去。
重尘缨拎高壶嘴,水流潺潺间,给宴玦倒了七分满。
宴玦侧目看他,眨了眨眼睛。
重尘缨冲他勾唇笑了下,没说话。
宴玦把脸转回来,又看向那名乐伎,带着浅笑抬起了手:“不知姑娘可否具体说说。”
这几来几回里,乐伎便知这两人没什么架子,便压低声线,闲聊奉客一样开了口:“两位大人有所不知,阮水走得古怪,死状也瘆人极了......”
“可说句不道德的话,是人家自己不检点,有了未婚夫还勾搭男人,这不是遭报应了吗?”
【作者有话说】
重:lp看看我吧别看别人了
(酸酸预警)
第64章 蒲生
“大人有所不知......”
乐伎往前凑,压低声音,宴玦也倾身过去,让她隔着桌案附在耳边。
真近。
重尘缨眼底发冷,面上不动声色,手指藏却在桌子底下,去拧宴玦的侧腰。宴玦眼睛也没斜,空只手出来,逮住那泛酸气的爪子,没扔开,倒十指反扣住了。
使劲,长记性般捏了捏筋骨。
重尘缨又安分了。
“这事儿说来太蹊跷,昨天晚上楼里本就排了她的雁丘词,可偏偏临上台了人却不在,伙计们去找,哪知道直直就从顶楼上摔了下来......”乐伎皱着眼睛,似乎一想到那画面就觉得恶心,“干巴巴的一摊肉泥,半截骨头,连滴血都没有看见,太吓人了!”
“姑娘们都传,这是被诅咒了,”乐伎神神秘秘,不自觉离宴玦挨得更近,“分明就是蓄意报复、刻意要她出丑一样,谁不知道阮水最在意面子,连平日里不待客的时候都是要脂粉齐全的。”
“诅咒?”宴玦眨了眨眼睛,手里拉着重尘缨扯了扯,故意朝隔着一拳距离的姑娘笑了声,“意思是她那个未婚夫给下的?”
重尘缨牙痒痒,要把手给抽回来。
但宴玦不松手,依然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着。
“大差不差了,她那个未婚夫就是个穷酸读书人,新欢可是个富贵公子,长得好看又体贴人,虽说这事做得不道德,可搁谁不动心......”乐伎颇有感慨地叹了口气,“人越穷心眼越小,保不定就是看不惯阮水攀上了高枝,这才起了杀心。”
宴玦顿了顿,沉脸下来,微微敛低了声音:“那姑娘可知道,那未婚夫叫什么名字,那富贵公子又是谁?”
乐伎见那忽然凉下来的表情,不禁疑惑起来:“大人缘何问这个?”
宴玦故意压住眼皮,让语气听起来有些闷:“实不相瞒,我来曲觞楼就是为了阮水姑娘的雁丘词,如今她出了祸事,怎么也该关心关心,否则我这心里也过不去。”
“阮水姑娘的确漂亮,舞姿也是一绝,大人切莫要伤心了......”乐伎连声安慰,想伸手去拍拍宴玦的肩膀,可身侧一股针扎般的视线直逼脸前,竟让她抬不起手来。
她只好凭空咽了口水,轻声道:“那个富贵公子叫什么奴家倒不清楚,只远远见过一面,芝兰玉树,乌发过腰,那真真是好看极了。至于那个未婚夫,我记得好像是姓张,叫张蒲生......”
等送走了乐伎,宴玦便在瞬间寡了脸,站起身,手上松了劲,要把重尘缨放开:“走吧,去看看那个叫张蒲生的。”
重尘缨不接话,手上一拽,把宴玦绊倒在自己底下,整个人压了上去。
“宴七,我还真小瞧你了......”他两手撑在宴玦耳侧,阴影完全覆盖住,浓云一样又近又暗。
重尘缨垂下头,把鼻尖埋进他颈间,哈了口热气,话里也发烫:“怎么这么会撩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