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实验室里谈论了会儿模型,感应门滴一声开,程度站门外:“陈老师让大家去十六楼会议室。”
师姐起身问:“怎么了?”
程度替女生撑着门:“不清楚。”
等上了十六楼,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从七级权限黑色肩章的院士,到基础实验室的旁听生,满满当当一屋子人,大家交头接耳,声音都压得很低。
一问,才知道今天有个国家级项目取得突破性进展,在今日的十五点整,会有关于项目进度的简单播报,届时将以内网视频直播的形式,在奥新各部门同步播放,当然,项目内容是看不到,但那些在机密实验室里,以全封闭模式进行研究的几位物理学家也会出席,那基本就是当今世界范围内,在物理领域造诣最深的几位重量级人物了。
“我去,是西北吗?能看到郑徽吗?”
“我想看晏凭修,那是我男神……”
跟前排大佬们的镇定平淡不同,后边的研究生们大多很激动,师姐在靠门处找了个位子,朝晏在舒招手:“晏晏来,坐这儿。”
师姐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往她额头探了探:“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跟组长说一声?可以休息的。”
晏在舒从进门那刻到现在,整根脊骨都是僵麻的,脸上是少见的彷徨,直到手被师姐拉上,反复被探额温,才张了张嘴,轻声说:“不用的,就……有点困,谢谢师姐。”
三点零一分,老徐和几位在A大任职的教授相继入内,正逢大屏幕上播放西北项目中心的研究片段,摄像头切得很巧妙,有遮天蔽地的黄沙,有一撇昏黄的月影,也有冷色调的实验室和看不清正脸的科研人员。
摄影机在走,时而掺进过往十几年间的拍摄片段,包括国家在此项目上投入的人力物力,包括项目中心的完善,包含研究成果的突破,当中也有艰辛,也有数年如一日在封闭式项目中心工作的枯燥与坚持,也有那些默默无闻呕心沥血的科研人员,更有他们鬓角多出的白发,眼尾烙下的深痕,和始终没变的眼里的光,始终没放的手里的笔。
最后,领导对科研人员致以敬意,一片激昂的背景音里,整间会议室沸腾、欢呼、感慨、热泪盈眶。
晏在舒安静地坐在角落,眼酸,放膝盖上的手攥得很紧,掌心里一片潮,盯着屏幕,怕一不小心眨了眼,会惊起梦里的涟漪。
老徐抬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一记,伴随几不可闻的一道叹息。
在这片昏暗角落之外,一道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孟揭看着她,手机在掌心里转一圈,再转一圈,两秒后,他划屏解锁,给雍珩发去了一条消息。
-孟揭:【在西北吗?帮我找点东西。】
五分钟后,雍珩回他的是一份文件:【三个月内,能让这台MP-G2903适配空间站吗?】
-孟揭:【至少六个月,我手上还有项目。】
-雍珩:【行。】
-孟揭:【我要的东西?】
-雍珩:【等下周吧,这两天行程满。】
孟揭又朝会议室里看一眼,晏在舒正扭头看老徐,眼里汪着水,还红,老徐拍她肩,她就沉默地点头,就跟受了委屈讲不出一样。
真的麻烦。
-孟揭:【三个月。】
-雍珩:【十分钟。】
第20章 可爱
在实验室的最后一天, 晏在舒整理好自己的物件,在这里待到了九点,师兄师姐们还在加班加点地熬, 她跟大家道别之后, 往人事部去归还工作牌。
到这会儿才有点感慨, 有点舍不得。
夏夜里,天空像墨蓝色的一只圆钵,倒扣在穹顶,有一带星河, 缀两朵柔云, 晚风牵动晏在舒的衣袖,她戴着耳机,沿绿荫路往校外走,直到一辆车猝不及防地从侧方打出来, 稳稳刹在她跟前。
阴魂不散了是吗?晏在舒下意识地左右环视。
车窗缓慢降下来,孟揭朝她侧点一下头:“上车。”
不想在校道上驻足拉扯,晏在舒干脆地拉了后车门。
“……”车门不动,仍是锁着的,晏在舒往驾驶座看, 孟揭是一眼没瞧她,于是晏在舒带着气拉开了副驾驶门,关门的动作很重, 砰一声响。
“去哪儿?”
***
孟揭竟然绕回了研究所, 带她上了十六楼。
走廊空空荡荡,跟半小时前截然不同, 晏在舒莫名地有点怵,想到了许多恐怖电影里从实验室破门而出的异形, 忍不住问:“大家都……下班了吗?”
“没有,”孟揭顿一下,面不改色地说,“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