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在舒立马拍了把大腿:“程叔!别他!”
程叔随东家,东家就宠一个独苗外孙女, 程叔当然敢一个方向盘拧过去,占住了弯道中间,拦得后边的车不得不避让,晏在舒朝窗外丢个手势,特幼稚地耍了把威风。
下车时后边的车也跟着停到了路边, 晏在舒“砰”地关上车门,朝那白一眼,抬起脚踩花圃边, 弯腰系鞋带。裴庭像是毫不在意, 一下车就把钥匙往程叔那一抛:“叔,车技见长啊, 帮忙给停个车呗。”
程叔笑声,说着多大了还在开叔玩笑, 就接过了车钥匙,问他停里边还是停外边。
“外边,”裴庭就穿着花衬衫和沙滩裤,在这凉凉的早秋夜里像个不知道冷暖的毛小子,嬉皮笑脸地应,“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程叔笑呵呵道:“来看阿嬷是不是,有心哦。”
“那肯定,看下阿嬷,看下妹妹,心还是要有的,一家人嘛。”
晏在舒刚系鞋带,这会儿一起身,听着这话也懒得给裴庭任何反应,就准备推门进院了,而夜里风也大,小路尽头猝不及防地扫来一卷风,院门本来半掩着,被这风吹得猛磕了一下门框边,亏得晏在舒收得快,否则指头都得折两根。
晏在舒惊魂未定,就要转身往大门走了,而裴庭动作更快,跐溜一下往她跟前一站,手一伸,单手撑开了门,朝她别一下下巴,“进呗妹妹。”
晏在舒往他落一眼,没急着进,淡声说:“谢谢啊。”
“谢什么,一家人,你记我点儿好就行。”
“好赖都记,我不偏心。”
“公平一直是咱们家的优良基因,这点我不如你,”裴庭单手抵着门,就跟晏在舒站在门口讲话,“那话既然讲到这里,咱们是不是就事论事,把前尘都撇干净了,公平公开地讲讲正事?”
来了,就说他没那么闲,晏在舒把墨镜架到头上,“你说。”
“也没什么,做哥哥的,虚长你几岁,自个儿妹妹打小没爹妈在身边,我关心得少了,这不突然悬崖勒马,幡然悔悟了么。这样,你大二到研究生的学费我全包了,成不成?”
“不说我进去了。”晏在舒的耐心迅速消耗。
“真是送钱来的。”
晏在舒提步走,裴庭这会儿急了,拉她胳膊:“别啊,大好事儿你怎么这反应,不信?”
“信,”晏在舒头发长长了,发尾被风带得侧扫,她单手拢着衬衫,没什么表情地说,“说吧,准备把我卖上几个钱?”
“不至于,”裴庭特识相,转过去挡住风口,“我们公司签的都是合法合规的合同,业内良心!”
晏在舒看他。
裴庭就摊开了讲:“你们学校迎新季的活动办得挺好,宣传视频很出圈你知道吧?”
晏在舒还真不知道,她划开手机,屏幕顶端先弹出一则新闻。
是A大迎新会的宣传视频,点开后齐刷刷的一排官媒消息,壮观得很。手一滑到底,果然看到一条点赞数万的转发状态,这条转发的发起账号由于社交软件特殊算法而占有相当高的权重,就明晃晃地跟在官媒后边,评论数破千。
那傻了吧唧的杜宾头像,不是裴庭是谁。
“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签个短期合同,你帮我拍支片子,我们公司要弘扬一点社会正能量。”
“讲中文。”
“……”裴庭一口气迅速地说,“我想跟市电视台搭点关系,谈几个合作项目,好给公司招牌镶镶金,可人家清高啊,自诩主流啊,说我只专注娱乐内容,格局小眼界低,除了俩个臭钱也没别的了,不跟我谈。”
怪不得签池麟,怪不得开始跟奥新靠,原来想换条路子走了,听说他们公司最近还想拍一部基调很正的电视剧,是某位老科学家的生平故事,要讲情怀谈发展,要立楷模树新风,连那位老科学家原型都已经诚诚恳恳拜访了三次,可晏在舒自觉掺和不上这事,而且裴庭放着公司里专业的班子不选,找她这种一没名气二不专业的半吊子,她不信里头没鬼,于是就直说了。
“这种事你找我干嘛,我一学生,连你们那些弯弯绕都看不懂,你找阿嬷去啊。”
“阿嬷刚回来,这种小事你烦她干嘛。”
“小事啊,那你自己办呗。”
“晏在舒!”
裴庭差点儿急眼,晏在舒也抬起下巴,一副你要吵我也奉陪的架势,风簌簌吹,空气又干又脆,几乎让他俩眼里的火星子一触即燃。
“咚”的一声!
某种球类砸在地上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乎是同时,一颗网球就带着股疾冲的力道杀进了眼里,电光火石一样,在地上砸过后再度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