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却世笔直站立,挥袖阻止慌张想上来搀扶的仙们,沉沉一语道:“散宴。”
天界的仙一时都伫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将率先行动,将却世八方团团围起,布成一张浩浩荡荡的巨网,求一个疏而不漏。他们仔细警戒藏在暗处的敌人,一面又疏散吓得昏过去或不敢动弹的仙人们。
闲仙一个个离开这惊魂动魄的现场,互相搀着搂着,还有神仙只觉自己在做梦,到处闹事,一时都疯乱了起来。
天将又要顾忌敌袭,又要整肃秩序,慌忙得很。
有医仙被众仙搞的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怀寒赶紧过去拉起,连踩了几个仙人脑袋,又在天将半疑半急下躲过,匆匆跳跃,身形反而灵巧,一把将医仙拽到越应扬身后。
越应扬却反手将医仙提起,左右打量。
怀寒穿梭地太快,喘了口粗气:“我见过他,不过,可能危险,你查一下……”
那医仙只是个寻常模样,但事到如今,真是一点不能松懈了。
在神鬼盟誓时,天帝竟被刺杀了!
可见天宫的防范有多疏漏,八成是有奸细内应。
却世低眉道:“送回。”
若不见那一地神血,定想不到他受了多重的伤。
那小医仙霎时就被其他天将带走了,徒留下一个妖王和一个花仙。
怀寒感慨了一句:“偌大天宫,竟无一……”
却世还温和地笑:“却无一可信?不是的,你来送吧。”
说罢,便向怀寒伸手,微抖又垂落,看似抬不了太高,也不能大动了。
怀寒也不多想,偏头喊上越应扬:“一起给他送回去!”
他的妖王搭了把手。
天帝的住处,在重重天之上。寻常仙人难以踏足,如今却连妖都能肆意行走了。
唏嘘啊。
谁也没捕捉到刺客的蛛丝马迹,也不知天帝究竟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更无人敢喘一口大气,言谈打趣一句。
上上下下九重天比墓岗还安静,悄无声息地宣告一场谁都不会遗忘的大事件。
但愿天宫迟早还能回复往日的七嘴八舌。
一进了殿内,却世便摆脱帮扶,自觉躺在画雕高榻上,一手拉上金帘,隔绝怀寒的视线。
怀寒在脑内搜罗了一圈靠谱的医仙,连忙道:“那我先去……”
“已来了。”越应扬低声,把怀寒往旁边带了带,顺着背脊安抚两把,给来者让路。
怀寒舒了口气,摇头:“我没吓……到。”
诚然,只有一点点惊。
黄衣仙人的脚步飘渺,无声踏入。厚纱覆面,面目不清。身上不携一物,却自成杏林风度。
怀寒瞧了半天,不认识是哪路医仙,跟越应扬睁了睁眼睛。
越应扬传音道:“化身。”
咦?来给天帝诊治开化身,这是多谨慎……地位又多高啊。
却世的声音从帘内传出,轻唤:“尘已。”
黄衣仙话语戏谑:“狼狈。”
怀寒知趣地和越应扬先到偏殿了,脑子转来转去,回忆尘已是何人。
想了半天,愤愤地抓了抓头发,歪头问越应扬:“你认得么?这名字,我有些熟悉,却记不清了。”
“不,”越应扬正要答,又小幅后仰了下头颅,“哦,医神。”
“哦,医……”怀寒喃喃地跟着念了一句,大开起口,又抿了抿唇,眼睛都定住越应扬的脸,“医神!怪不得呢……那些远古的神藏的藏,睡的睡,死的死,一时竟想不到。”
太古之时,诸神竞逐。
而今已销声匿迹许多年,久到沧海轮回不知几度,传说故事也错演了几遍。
怀寒终于能闲下来想,便安静地在越应扬怀里趴了一会儿。
越应扬低眉,大手捂住了怀寒眼目:“莫管太多。”
怀寒听得出这是关切,也是不让自己涉水太深的忠告。
但他眉目转了转,笑眯眯趴到越应扬的耳朵边:“只是很好奇,别人不敢打趣的,我敢。”
越应扬往里间伸了伸下巴。
怀寒大胆道:“没事,重伤成那副模样,定然无心听我讲话,嗯。”
“顽皮吧。”越应扬半叹一声,依然是纵容的,手还留在怀寒发上,“有何猜测?”
“你听到乐音俱灭了么?哎——”怀寒的指头在脑前打转,去和越应扬抢一缕自己的发,撅了撅嘴,继续说正事,“乐音先灭,鬼客消失之时,便已发生了。”
越应扬唇角半抿,略带笑意道:“我知。”
这个妖王不大正经。
怀寒终于夺过了发丝,舒服道:“神鬼盟誓的流程都是铁打的,谁敢出差错,便是下了冥界,也再没有好命活了。就算被鬼客的话吓到,也不至于一声乐曲都没有,他们被人做了失音的手脚。若从这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