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二旗高跟鞋(95)

或许,生活就是由一场场大大小小的离别组成。每个人都会突然离去,拥有原因,没有答案。我们要做的,就是学会离别,不再伤感。

可是,张曼还是忍不住伤感。她躺在狭窄的硬木板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想象牢头的两种人生,第一种是到监狱度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铁窗生活,等出来时都已年逾六十,只剩下满目疮痍的物是人非;第二种是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重获人生的自由舒展,学会珍惜当下的幸福。

现在,她特别希望牢头过的是第二种人生。她已经回到家中,吃上家人为她特意准备的丰盛饭菜,饭桌上每个人都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宛如在吃一顿平常不过的晚餐,享受着一份朴素幸福的团聚。

不过,或好或坏,王娜和牢头都已有这次人生变故的明确答案。而张曼自己,还是在面对无尽的漫漫黑夜,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想到这里,张曼从为牢头伤感变成为自己伤感。周一的“律师、审讯、回家”三连暴击,让她这几天一直蔫头耷耳,没有缓过劲儿。她在心里默默计算日期,离第 37 天又近了一天,可是自己的事情,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种煎熬中,她神经质地一遍遍回顾警察的审讯、搜查等各个环节,揣测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做错了。每一遍回顾,她都在吹毛求疵地找错误,“我当时不应该这样说,我应该这样说;我当时不应该这样做,我应该这样做……”在一次次的“复盘”中,她已经把紧绷的神经压榨到极限,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嘣”一声断掉。

只是,她自己还浑然不觉罢了。

第二天早晨,张曼挣扎着从硬木板上爬起来,走路时感觉双脚像踩到棉花上一样。她努力维持住身体平衡,正常的整理木板、洗漱打饭,终于把早饭时间熬过去,到了上午坐板儿的时间。

额头滚烫,全身发冷,她发烧了。她坐在硬木板上,两眼呆视前方,身体不听使换地打着冷颤。她还是忍着不说话,不寻求帮助,要继续熬下去。

站在墙角巡逻的狱友发现到她的异常,把她的情况报告给新牢头。新牢头过来看她一眼,嘟囔了一句:“都烧成什么样了?逞什么强?知不知道发烧也会死人的。”

新牢头又把情况报告给狱警。过了半小时,狱警在门口叫“23 号,出来”,张曼跌跌撞撞地走出监室,跟着健步如飞的狱警来到医务室。

看守所的医务室特别简陋,两张桌子四个圆凳,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正坐在那里闲聊。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斜眼看了一眼张曼,扔给她一个水银体温计,送上一句“夹在腋下五分钟”,就又和护士继续聊孩子上学难的问题。

38.7 度。张曼从腋下拿出体温计后,自己先读出这个数字,又把体温计交到医生手里。

医生接过后看了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你啊,没有感冒,只是急火攻心的发烧,来到这里,像你这样的犯人多了去了,给你开点儿退烧药,吃上两天就好了。关键是收拾好心情,多想无益。”

张曼坐在圆凳上,头晕目眩,感觉自己随时会因体力不支趴到地上。不过,听完医生的话后,她还是强撑着说:“我不是犯人。”

医生“噗嗤”一声笑了,语调里全是嘲讽:“好好好,你不是犯人。我是犯人,可以吧?人呐,得认命,急火攻心没有用。”

张曼低着头,不再说话。

她的胃愈发翻江倒海,早晨喝的粥吃的馒头就像一条条八抓鱼在肚子里横行霸道的游弋,搅和地忍不住想呕吐。她刚才一直强忍着,听完医生的嘲讽,她的情绪逐渐失控,忍耐力也急剧下降。现在,她要忍不住了。

她用右手捂住嘴巴,站起身想跑到门外。可是,双腿没有丝毫力气,刚迈出一条右腿,整个人就顺势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呕吐秽物顺着捂住嘴巴的右手流下来,她索性拿开右手,趴在地上痛快地吐个够。

不管了,就这样吧,一个人趴在地上吐,身上占满秽物,没有一丝一毫尊严。

医生还是宠辱不惊地坐在那里,对身边的护士说:“让她去洗个澡,你把这里的卫生处理一下。”

跟着一起来的狱警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我看她病地挺严重的,是不是需要输液?如果要输液,我还得回去帮她写申请。”

医生摇摇头,语调依然轻松正常:“不用,她这是心病,输液也好不了。给她开一盒退烧药就行了。”

张曼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脸色苍白,声音清晰:“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回监室。”

上一篇:渣男模拟器下一篇:返回列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