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边两个狱友打起来了。一个狱友打完饭后往回走,不小心踩到另一个狱友的脚。被踩的狱友,嘟囔一句:“什么玩意儿。”踩人的狱友,马上不干了,回敬一句:“你才是玩意儿!”
被踩的狱友“炸毛”了,把餐盘一下子摔到地上,立即扑到踩人狱友的身上,一下子把她摁到地上,企图把对方一招制服。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把手里盛着饭菜的餐盘直接扣到被踩狱友的头上,腾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场面立即乱成一团。
新牢头冲到两人跟前,一边把压在上边那个人使劲往上拽一边厉声呵斥两人:“你们给我住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住手!”
外边发饭的狱警也听到里边的动静,探进头来,声音大的能顶破天花板:“所有人,双手抱头,排成一队,蹲到墙边!快!”
说完之后,狱警又拿起对讲机说:“5 号监室发生打架事件,立即来两个同事。”
那两个人停止打架,都从地上爬起来,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挂着凶狠和无畏。不过,和其他狱友一样,她们也乖乖地双手抱头,在墙边蹲下。
这顿午饭,是吃不成了。午休也取消了。
狱警给她们这个监室的处罚是:所有人不准吃饭,双手抱头蹲在墙边两个小时。两个打架的人,每人再写一份 500 字以上的检讨。
张曼蹲在墙角,饿着肚子忍受着这“飞来横祸”。在看守所,真是能让人学习到团结和大局的重要性,因为犯了错误动不动就搞“株连九族”。
估计现在监室的狱友,都在心里诅咒那两个打架的人。她们打一场架,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等两个小时后重新坐回硬木板,张曼的大腿和膝盖又酸又麻,近乎失去知觉。之前觉得坐硬木板是遭罪,现在坐在硬木板上,张曼感觉简直是舒适的天堂,比蹲在墙角至少好一百倍。
“还有十六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要过这种生活了。”坐在硬木板上,张曼一个下午脑海中回旋的都是这句话。
她急切地一刻都不能等。但是,她还是得等。
晚饭后的自由交谈时间,柳敏主动来找张曼了。
柳敏的皮肤又薄又白。等她凑近时,可以看到她脖颈皮肤下的青色毛细血管,像是一缕缕清冷的细光,给她添了几分令人怜惜的气质。
“等你出去的时候,可以给我家人打个电话吗?”柳敏没有客套,直奔自己想说的主题。
“你怎么知道我能出去?”张曼有些诧异。
“你今天回来后,整个脸都是发光的,你应该离出去不远了。”柳敏笑着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可以帮你打电话。不过,你也有律师,也是每周见律师,你怎么不让律师给你带话呢?”张曼说出自己的疑问。
“律师巴不得案子越变越大,接我这个案子够他吃上两年了。我让他给家人带话了,家人不听,现在一意孤行。”柳敏的声音依然正常,眼神却逐渐暗淡下来。
“那你让我带什么话?”张曼捕捉到她的失落,把自己的声音放低,尽量展现出温暖的一面。
“告诉我老公,不要再变卖资产了,更不能连自住房产都卖掉,那些资产才多少钱?顶多六七千万,怎么可能堵住十亿的窟窿,不要企图靠这点资金换来我的减刑。这些资产没有在我和他名下,是安全的,可以保障我女儿的教育和成长。我老公,关键是教育好我们的女儿,把资产都处置掉,一贫如洗了,他们生活怎么办?”柳敏在对面弯着腰,身子往前倾,靠的张曼特别近,近乎趴在她的耳边,说了这番话。
“这些问题,你老公应该都考虑过。可是,他还是愿意处置资产,是不是真的对你减刑有帮助?”张曼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只是不愿意落个抱着钱财不救老婆的名声。他那个人,名声比命都重要。我创业失败,愿赌服输,不想牵连家人,更不想让我女儿过上一贫如洗的生活。求你了,请你出去一定去找他一趟,当面告诉他这些。”柳敏的声音柔弱起来,眼神更加暗淡。
“好的,我一定去找他。”张曼听到“求你了”这三个字,唤起心底柔软的情谊,有一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为她而做的冲动,这算是被柳敏打动了吗?
“麻烦你背下他的电话,等你出去后打给他。在咱这个监室,人都是来去无踪的,说不定哪天被狱警叫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现在我给你电话号码最保险。”柳敏脸上有了生动的神色,深黑色双眸也逐渐恢复光彩。
她说出 11 个数字,还谐音成“要伞就是不给请你我吃饭”,“你这样就很快能背下来,也很难忘记。”她给张曼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