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无论离开万山,还是嫁给覃弋都是她的选择,如今死亡也是她的选择,不被任何人束缚的,也许是自私的死亡。
但她这一生都自在。
落织走了,年少时的覃弋也死在了落织自戕的雨夜。
再看覃桉时,她说,她不会死。
覃四爷起初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落织在时,他是喜欢的,落织走时他的心也冷了。
覃弋所做的一切,包括今日的柳成渊的活祭他多少也有预料。
他想过放弃覃桉引出柳成渊,毕竟她的命格不会止步于此,她不会死。
可到真见她小脸苍白的躺在地上时,覃四爷还是不忍皱眉。
若是覃桉经脉寸断,便只能依靠覃家活着,不会四处奔走,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安全的活着。
万山的亲事已定,彼时整个南疆都知她的成就,被人拥上高位毫不费力的活着。
即使覃桉的生命漫长,众人接连死去,他也没入黄土,她还有万山那小子陪她走完余生,她永远不会独孤。
就连直至死亡,他也是陪她入葬。
柳鞭卷起覃桉,她感到自己的经脉由粗变细,被拉的极为细长。
幼时恐惧的回忆掀起,覃桉第一个念头便是覃四爷又想做什么,取她的血还是命。他总是不顾及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便是什么。
可是覃四爷,她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周身的疼,是心口的疼痛,明明是至亲之人,却一步步都将她推向自己不愿走的路,像是给她不停的喂哑药,逼她承受。
他要亲手剥离她的未来。
“我若经脉寸断成为废人,出阵后,我必自戕。”
她说的坚毅,丝毫不含糊,覃四爷看着被柳鞭袭卷的人,脸色因血液流失白的像具尸体。
覃桉凝视着他,再次一字一句道:“我必自戕,反正您从未在乎我的生死,从小便是。”
沉默在空气中压着覃四爷,片刻,他抽出长剑,宽大的手掌遏制的颤抖,对准覃桉心口的子蛊,稳稳的插下。
“覃弋,若我只能依靠你苟延残喘的活着,那我宁愿死。”
“我不怪你将我关在此处,可是覃弋,川儿无罪。”
“覃弋,了结我。”
“这是我的孩子,川流不息的川。”
鲜血迸溅,他默认了落织的死亡。
长剑直直插在覃桉胸口,柳鞭迅速卷起,猛的一起。
活祭因为活物的死去而悄然震碎。
覃桉感到长剑冰凉入体,却未感受到疼痛,她的双手摸着剑身,脑中想到的第一人便是那个身穿绀色衣袍的青年。
在见到覃桉离开之时,炽只能看见覃桉给他印上鸢印,将他白无双留在他的院内。
万岐一遍遍告诉自己覃桉不止于此,但眼中却尽是她和白无双欢愉的景象。
渐渐地,便是身在楚河时,他被绑在通天塔上,寒针刺入,挑断灵脉。
那时这辈子最漫长的时候,修为一点点淡去,年少时最为耀眼的梦就此破裂。
那天的风很大,他说要为父亲洗清怨屈。
他的父亲是柳门长老,是扛起柳门的重担之人,不是善用蛊毒戕害他人性命之人,更不是私用禁术逆天行道延长命格之人。
灵脉断裂的那刻,他无悔。
他一腔热血,满怀正义,一头扎入柳成渊的算计中,当被埋进棺材时,他好似才懂得那么一点点。
他好像做错了选择。
漫长的牢笼中,他才发现柳门的繁荣不过是他这个金贵的少爷所见的冰山一角。
冰角下是他无所触及的真实。
覃桉给予了他慰藉,他在她身上寻求真实。
最终还是碎了。
他立在晨乌之上,骨笛奏响的越发激进。
长松雪庄和楚河柳门的增员赶到,就见江澈支撑着结界,嘴角溢血。
上方的人立在虚空中,只有绀色衣袍与黑夜相融,脚下的晨乌剑身长泽在虚空中泛出冰冷的剑意。
裴玉衡昂头,如同幼时仰望着柳三足那般,仰望着万岐。
他睁大眼睛,嘴中低喃:“魔息....怎么会,柳师兄怎么可能....”
其他修士也感受到那阵阵的威压,但好在万岐并未出手阻止。
众人皆是应对樊氏族人,此时的梵氏族人像是受到蛊惑,渐渐不再暴动,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正在掀起那高高涌起的海浪。
赤红的海水掀起,拍打着边界。
一声震碎,江澈裴玉衡等人被猛地掀倒在地,朝地吐出一口鲜血。
万岐的骨笛被压抑许久的魔息碾碎,识海中那道虚空的口子越发的撕裂,似是要将他吞噬。
他的耳中再也听不到任何语句,众人的怒吼,嘶喊,骇浪的拍打,他像是被蒙蔽双眸,手中剑刃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