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之中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岑栖闻声,微蹙眉,缓缓放下瓷勺,手握丝帕擦拭道:“柳樱到目前为止并未做过任何背叛逾越之举,实在难以查证,可如若随意寻个罪名惩戒驱逐,未免太过便宜她,先撤膳吧。”
“是。”宋管事见此,不好多言,只得停了声。
戌时,沐浴洗漱的柳樱,困顿而疲倦的从外殿入内室。
而此时西苑各宫院都已经熄灯,宫人们亦歇息。
西苑主殿内室光亮残存,柳樱探手撩起珠帘迈步进入内里。
床榻纱帐里散落乌黑柔顺长发的美人姐姐正半卧看书,不施粉黛素净面容,更显眉目清秀,肤白胜雪,古画里的典雅美人亦不过如此。
这么好的美人姐姐却时刻遭受旁人的对付伤害,甚至双腿亦有可能是被害的瘫痪在床!
柳樱兀自坐在榻旁抬腿捏脚,一言不发,安静的反常。
往日里总有用不完精力的女孩,如此反应,自然引得岑栖无端猜疑。
“今日莫非累了不成?”岑栖合上书册,双手轻搭在身前询问。
“还好。”柳樱摇头,不敢直视目光,掌心轻锤揉捏,还不知该怎么解决目前的烂摊子。
纱帐内里颇为安静,岑栖亦有些不知该如何出声,只得寻着由头说:“宁郡王送的药膏已经查验,你来帮我敷药吧。”
“好。”柳樱闻声,方才恢复些精神,探手宝贝捧住药瓶询问,“药膏,真能治好姐姐的腿吗?”
岑栖摇头应:“现下还不知效果如何,总要试试吧。”
柳樱念念有词的应:“说的也是,不管行不行,总得试试嘛!”
说罢,柳樱撸起自己衣袖,小心翼翼卷起美人姐姐的裤管,指腹挑起药膏,而后询问:“姐姐,药抹在哪处啊?”
“这药膏药性极强,暂且只涂抹关节处包扎吧。”
“好!”
上药包扎,比柳樱想象的简单,只是药膏的效果有些太超出想象!
待系紧双腿膝关节纱布,柳樱看着自己火辣辣的爪子,连忙浸泡水盆之中,叹道:“嘶,好烫呀!”
这药膏的药效未免来的太快了吧!
“很难受么?”岑栖故作意外的看向烫的皱眉嗷嗷叫唤的女孩。
其实岑栖何尝不知药膏会有如此剧烈效果呢。
全然不知情的柳樱却还一脸担忧说着:“嗯,我的手好像火烧一样疼呢,姐姐你真的没感觉吗?”
那个宁郡王不会拿三无产品糊弄人吧!
岑栖摇头应:“没有,也许是我的腿因寒疾所致,所以可能对于药效的感知远不如常人。”
柳樱这么一听,哪里还敢嚷嚷,连忙安慰道:“说的也是,兴许姐姐多敷几次药就会有效果!”
“那往后要麻烦阿樱妹妹了。”岑栖等的就是女孩这句话。
果不其然,女孩好似赴死般沉重的点头应:“嗯,姐姐放心吧!”
柳樱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自己撒谎隐瞒的惩罚。
等美人姐姐双腿康复,自己的两只爪子说不定离报废都不远了!
夜深时,柳樱收拾物件,掌心火辣稍稍消退许多,探手放下纱帐,视线看向单独留的宫灯,好奇出声:“姐姐,你睡觉为什么一直不熄灯啊?”
岑栖双手搭在身前,视线看向外间摇曳宫灯,神情复杂应:“太暗了,会不舒服。”
“姐姐这么大的人,原来怕黑呀。”柳樱眼露意外的说着,却没多想,困顿的趴在一旁。
不多时,呼吸渐而绵长,柳樱已然熟睡。
岑栖偏头看向歪着脑袋呼呼大睡的女孩,心间不明白外殿值日如此累,她为什么还不向自己卖苦求情呢?
从入宫以来女孩基本上都不求自己办事封赏,至多不过是嘴馋吃些糕点汤食。
对于旁人的心思,岑栖不说洞若观火,亦是有所察觉。
宫廷中人无论进宫之前品行如何,可进宫之后或多或少都有所求。
常黎胡轻红是要荣宠权利,而李萍和寻常宫人求的是安逸生存。
只有女孩,岑栖一直看不透她半点心思。
假若她是真柳樱,那就该尽可能攀附自己回到内殿,进而窃取更多的信息。
可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任凭自己调遣冷落,让她去外殿值日,若无命令她就一步都不曾踏进主殿内室。
那日女孩偷听自己跟宁芷谈话,竟是这段时日少有的主动接近。
她到底是真没野心,还是心思深到连自己都看不透呢。
又或者女孩的目标只是与自己跟宁芷有关么?
毕竟女孩对宁芷表露明显的敌意,而且对于自己和宁芷的关系,她有非常严重的误差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