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下来,对行政后勤的人一直没好感,被人事纠缠,总没好事。
罗会林不抬头,直接将电脑屏幕转向她,一排红色考勤格外刺眼,“你最近怎么老请假?执行主编。”
“我家里有事。”
罗会林不太相信,打量一番,“是吗?”
“是呀,主任,谁没事和钱过不去!”一听不是说她消极怠工,关乐乐放松警惕。
“编辑部有人提意见,你是执行主编,最好注意一下。”
“林眠最近不是也请假,您为什么不点她?”关乐乐颔首,忍不住回怼。
最烦罗会林双标。
林芝广告会,就对她有敌意,摆明恶意针对,全然不顾办公室主任的滴水不漏。
“到底是不一样哈!”关乐乐低哼,垂下眼帘,心虚不敢看人。
她就是不服气,嘴上逞能,毕竟近期杂志舆情她心知肚明,不能再节外生枝。
半晌。
没见人接话,关乐乐挪开视线,正巧对上一个笑眯眯的眼神。
罗会林站起来,搬正电脑,笑道:“对呀,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
“……”
关乐乐被噎得半句说不出。
-
远处回荡的鞭炮声拉回她思绪。
关乐乐绑紧外卖袋,按垃圾分类要求放好,洗完手看了眼账户余额,心乱如麻。
由于她没给朱梦华办月子套餐,医院要求她们尽快出院。
早上打完住院清单,还要再交2万。
里外里引产带住院花费6万,连个响儿也没听见。
私立医院真可怕,连呼吸都要花钱。
回到病房,朱梦华睁眼发呆,关乐乐拉上窗帘,背对她,“明天出院吧。”
“出呗。”
“……”
她没直说要钱,朱梦华更不接话茬。
短暂僵持。
关乐乐掏出账单,平放在被子上,直白道:“我没那么多钱。”言外之意是你得出。
“我也没有。”
“那钱呢?当初我爸卖房子的钱哪里去了,妈,我求你,别把我们当傻子!”
“我没钱。”朱梦华闭上眼。
服了。
关乐乐叹气。
但凡涉及到钱,朱梦华总是避而不谈。
“现在是你要用,花在你自己身上,不是我要用,妈!你搞搞清楚!”
“从我读研,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咱们家钱,除了给我爸看病,剩下都哪去了。”
“我爸是有医保的,自费进口药他也没用,报销下来,不可能一分不剩,妈!!”
“你财迷也得有度吧!你还怎么样!林建设死了,别做那不着调的梦,醒醒吧!”
朱梦华油盐不进,关乐乐焦急,声线不由拔高几分。
“啪”地。
朱梦华反手扇她一巴掌,“你少管我!”
“拿钱我就不管!”关乐乐大喊。
“啊!!!”
朱梦华歇斯底里爆发。
尖叫直冲鼓膜。
关乐乐翻个白眼,捂着脸,摸出耳塞,然后冷静按下呼叫器。
很快,值班医生推门,检查。
“建议带病人去心身科看一下,最好是大医院,比如万方国际。”
“什么是心身科?”
“有明显躯体症状和体征,理化检查未见明显器质性病变证据,伴有明显情绪障碍,你母亲非常符合。”
连串医疗术语,关乐乐蹙眉消化。
“我没有精神病!”朱梦华大骂。
“腻个碎怂!我养你这么大,你想把你妈送精神病院!关乐乐你真是能耐了!”
朱梦华夹杂着凤城此地话,骂骂咧咧。
“……”
关乐乐不胜其扰,带门出去。
走廊空无一人。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硫磺味冲进鼻腔,空气质量爆表,那是过年的味道。
眼角酸涩。
她开始想念老关。
-
大年初一。
简单祭拜完林建设,从殡仪馆出来,林眠跟谢逍去了趟凤栖山。
赶在年前,他买了一块墓地,正对赵红的风水宝地,路口把头,位置绝佳。
在凤城,下葬讲究七七入土为安,大约清明前后,便能将骨灰迁至墓地。
谢逍有心,墓碑特意挑选了竖碑。
先父林建设,卒年癸卯年腊月十九,享年五十七岁。
落款人:女林尽欢,婿谢逍。
抚摸金色碑文,林眠五味杂陈。
亲情,看似简单,却无比深奥,常常不对等,常常让人痛彻心扉。
羁绊无法剪断,一具枷锁,一场修行。
归根结底,原生家庭,是所有人一生的牢笼。
-
回到高山流水别墅,车库黑色大G显眼,林眠摸了一把引擎盖,大哥早到了。
下沉式客厅,谢挽秋招呼林眠来坐。
她将外套交给勤姨,先去洗手,然后才走过来挨着坐下,“妈,大嫂,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