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秽多年的乖顺和听话让容诀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他早该发现的,殷无秽早已长大成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缺乏关爱就总抱他黏他,甚至在神志不清时亲他吻他。
这远远超出了正常的感情范畴。
过往的细枝末节在脑中清晰浮现,容诀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来。
被那个混帐气狠了,身下的隐痛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和殷无秽之间发生了什么。
居心不净,狼子野心。
容诀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胃部就绞紧痉挛起来,一阵阵地想要呕吐,却因为已经一天一夜没进过食,连酸水都呕不出来,重又脱力倒回暄软的被褥里,眼睛干涩地泛出生理性的泪。
容诀侧首看向房门,这里是哪里,他醒来的第一眼就认出了。
自然也清楚,以这里的情形和殷无秽的安排,他一介罪犯之身不可能出得去,只能被动的躺在床褥里,等着那个混帐回来。
想到此,容诀几乎心灰意冷。
等了很久,外面才隐约出现一些响动,容诀立刻睁开双眼,牢牢盯紧了那扇黄梨木门。“咔”的一声,门扉被推开,旋即一名小太监提着双层八角食盒举步而入。
来人进来的一瞬间,容诀神色也随之缓和。
下一瞬,小豆子转过身看见他醒了,几乎喜极而泣,快步朝他奔来,食盒随意放在了地上,蹲跪下来,红着眼睛喊道:
“督主!!”
这对相伴多年的主仆,总算重又见面。
·
与此同时,诏狱。
殷无秽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在他前方惴惴站了一排的诏狱官员。殷无秽私自带走容诀的理由已经摆平,接下来,他要清算的是给容诀下药的那批人。
之间给容诀送饭的狱守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叫这群人再来诏狱,凭白惹一身麻烦,他快速和殷无秽禀明了情况。
殷无秽下令将那几个检运处的人押来,亲自提审。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殷无秽面前,他们此前已经挨过主管的一顿罚了,此值朝局云波诡谲之际,谁也不知容诀的结局会如何。是他们色欲熏心,亟不可待地做了这样的事,生怕那精细的人被旁人占了先机。
虽然,还是没碰到,白白讨了一顿打。
殷无秽听了几人的坦诚,不出所料。但更意外的,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觊觎容诀,对他抱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那人身居高位惯了,一旦权位被褫夺,爪牙被拔尽,失去保护自身的盔甲,那张过分美貌、甚至令人憎恨的脸自然而然地成了罪恶之源,引发人的劣根性。
是了,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你永远想不到恶意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以何种形势发生。
容诀纵然聪明谨慎,也还是着了道。
东厂还没有正式清算,容诀还在羁押期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殷无秽简直怒不可遏,然而他面上还是泰然自若、喜怒不行于色的,甚至唇角还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教人怕的慌。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回陛下,没……没了。”
下药的几人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个个后悔不迭,只想自己的存在感减小一点,再小一点。
殷无秽发话道:“检运处当真好大的胆子,当着宫里的差,还这样吃里扒外,看来一个个都想尽早出宫花天酒地去了?”
“陛下息怒,卑职不敢!卑职一时犯了糊涂,全系卑职一人贪心之过,和检运处没有半点干系!还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恕罪!!都是卑职们的错!”
“……”
几个人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检运处牵着呢,怎么也不敢开罪了上级,忙把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见微知著,你们都是如此,可见检运处风气如何。来人,仔细盘查检运处所有官员底细,算作今年检运处的政务考核,结果由孤亲自查阅。”
“是。”属下领命,立即着手去办。
殷无秽新上任登基的第一把火,先从检运处烧了起来。所有人心知肚明,不敢在政务上再糊弄这个曾经不显山露水、一登上高殿就手段铁腕的帝王。
要怪,就怪他们自个蠢钝罢。
几人听见殷无秽的吩咐,顿时心都凉了,却也顾不上许多,对他们的发落还没完呢,几人继续痛心疾首地等待。
“下药是你的主意?”殷无秽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几人面前。
“是,是卑职。”几人间的小头领颤栗承认。
“原来是你。”殷无秽说着,手指向下一探,已然掐住那人脖颈将人提将起来,那小头领登时面色涨红,两只脚悬空蹬个不停,却仍无法摆脱殷无秽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