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彼时的养心殿乱成一团,并没有人注意到殷无秽前来。
却说容诀用烛火摆脱了危机,自己也深陷熊熊烈焰之中,门口被火舌快速舔舐,他无法逃脱出去。不过,容诀并不担心,有田顺的积极救火,内室烧的不算严重,撑到援兵灭火不成问题。
容诀干脆坐下耐心等待。
田顺恨恨瞪他,简直要被气死,又怕皇帝吸入了浓烟加重病情,赶忙到处扑火。即便如此,火势还是不断蔓延,容诀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起身一起帮忙灭火。
养心殿内室的木置架上还搭着皇帝的双龙腾云睡袍,火焰一燎,睡袍顷刻间被烧得卷起,带动木架直直往前倾倒,往容诀所站方向砸来。
殷无秽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少年瞳孔瞬间担心地紧缩到了极致——
他几乎想也不想地纵身过来。
皇帝注意到这边动静,艰难地咳嗽扭头,只见自己的七儿子忧心如焚地赶来救驾。
老皇帝常年古井无波的一颗心在此时克制不住地泛起涟漪,心里懊悔过往太过忽略这个孩子,等殷无秽救驾之后必要好好赏他,为他安排个好前程,过去少了他的都尽数弥补回来。
田顺也感动地看着殷无秽,脱口而出:“七殿下!”
殷无秽置若罔闻,在声音落下的一刹那,他终于抱住险些被烧到头发丝的容诀,将人抢入怀里急遽后退,距离火焰足足有两丈远。
少年心脏狂跳,生怕容诀哪里受了伤,便是被烧掉一根头发丝他也会心疼死的。他小心翼翼松开容诀,拇指将他鬓发轻柔抚向耳后,细心蹭去他脸上灰尘,后怕紧张地问:“阿诀有没有事?伤到哪里没有?”
容诀察觉到两抹尖刻的视线,却并不在意。
他抬起头,专注看着少年,唇角一弯:“咱家没事,这里火焰好大,殿下,我们先离开,等会有人进来看到就不好了。”
殷无秽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地方不安全,又晦气,他一分一毫都不想让容诀多待。闻言直接揽住容诀腰身,凭借轻功轻而易举避开火焰离开。
在离开之前,容诀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皇帝惊怒交加到失声的表情。
他勾起嫣红的唇瓣,主动攀住殷无秽劲腰,侧首朝皇帝浅浅莞尔,在皇帝恨不得吃人的目光中被殷无秽呵护带离。
皇帝:“??!!”
儿子!那是他的儿子!他的皇子!!什么时候被这奸宦蛊惑了心智的?!!皇帝简直恨地想要生啖了容诀。
田顺也看地一愣一愣,嘴巴惊呆张得老大。
原以为七殿下是来护驾的,不想,竟是来救根本没有任何危险的东厂督主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们两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度陈仓的,手眼通天到连皇帝都瞒得密不透风!
还是不对,都这个时候了他还管那两人作甚,当务之急是皇帝的安危!田顺赶忙一收心思去看顾皇帝。
这君仆两一愣神的功夫,皇帝被气得气血翻涌,不慎呛进去一口浓烟,嗓子顿时剧痛地难以发声。他再想说话,已经说不出了。
皇帝直接被气哑了。
任凭田顺焦急地一遍遍呼唤陛下,他也无法给出一点回应,只能干瞪着眼,在心里恨恨将容诀一片片凌迟。
第52章
容诀被殷无秽带离养心殿后,回首望向兵荒马乱的养心殿,心里遽然生出一种危机来临的紧迫感。皇帝对他出手,意味着最后一丝平衡也被打破,那只能说明,皇帝已经有嘱意的储君人选了。
他在为储君开道,肃清容诀这个最后的、权倾朝野的宦官。
那么,是哪位皇子?诏书立否?
答案毋庸置疑。容诀心里蓦地一沉,他看向此时此刻一颗心全在自己身上,单纯无邪的殷无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少年恐怕还不知道将会面临怎样可怕的政权更迭。
殷无秽学习朝政的知识当中从未包括发动政变,武装夺取皇位。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择这条九死一生的路。
可惜,生死面前没有如果。
这天晚上,容诀耐心地陪着殷无秽用晚膳,为他布喜欢的菜,看着少年吃饭。少年的胃口一向都很好,和他在一起吃饭,容诀心情都好了起来。
“今天的事,殿下怎么看?”容诀照常考教他政治问题。
“皇帝愚不可及,阿诀不必为了这种事煞费心力。”殷无秽皱眉,神色之中是止不住的心疼,“以后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了。”
容诀莞尔:“嗯。咱家自是相信殿下的。”
殷无秽闻言,心里有些开心,却也止不住的忧心。
阿诀和皇帝彻底撕破脸面,甚至弄了这么一场大火,这件事不可能善了,而他自然也不可能放任容诀出事。能让皇帝这么亟不可待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这宫里,只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