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儿,大娃儿。她要开始演葫芦娃了。
崔栖烬没有接话。
果不其然,下一句,池不渝疑惑地问,“大娃儿是会喷火吗?”
崔栖烬无言,过了几秒,给出回答,“大娃儿是力大无穷。”
面上波澜不惊,插在衣兜里的手指却懊悔地搓了搓。她怎么也开始跟着用大娃儿了?明明是大娃。
池不渝浑然不觉,“哦哦,这样。”
过了一会,又问,“那会喷火的是哪个?”
崔栖烬怀疑她要把七个葫芦娃全都问一遍,“四娃。”
“那三娃儿呢?”
“刀枪不入。”
“二娃儿是千里眼哇?”
“嗯,它也有顺风耳。”
“那会隐身的是哪一个哦?”
“……六。”
还剩五和七没有问。崔栖烬做好应答的准备。池不渝却突然不问了,只像个木鱼一样点点头,说一句,“我酸奶喝完了……”
崔栖烬“嗯”一声。
突然不知道该提“回去”,还是再提“葫芦娃”之前的事。
一时之间她们再没话讲。
她不知道关于那次醉酒的事是不是真的已经聊完了,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突然就聊到了葫芦娃。不知为何崔栖烬觉得有些古怪,一般来讲任何谈话都要有个结尾的标志,才会让她觉得安心。
譬如陈文燃在回家之前和她说——生日快乐。她刚刚下车之际对池不渝说的——下车了。池不渝常惯用的那一句“因为金木水火土,我们要同甘共苦。”……她是有点关于细枝末节的强迫症。
“嗯嗯我知道”——虽然是陈述句但听起来像有话没有说完,似乎后面还应该讲一句话当作结尾。但她们怎么就忽然聊起了葫芦娃这种没营养的话题?果然池不渝这个人好容易把别人带偏。
而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
池不渝已经又扭扭捏捏地捏紧纸袋,脚尖戳了戳地地,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问一句,“那我们现在是……”
“是什么?”对了,是这句话,这句话没有说完。
“要和好了吗?”“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又在吹塑料袋了。这句话既像结尾也像展开。就像这场雨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停。
第19章 「持续发展」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和好了哟。”
印象中池不渝不止一次讲过这句话。
第一次是在入学晚会的《trouble maker》之后, 池不渝在轮椅上也要这样讲,后来痛昏头过去自己又把这件事忘了,没有再提。崔栖烬当时很不理解——她和池不渝,难道是一种需要“和好”的关系吗?于是崔栖烬没有给出确定的应答。
第二次已经是在高三, 因为余忱星。
至于第三次……
是在高考那次争吵之后。那次池不渝大概是真的气得厉害, 一直到她们班毕业聚餐都没再理她。
反而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恶狠狠地给自己灌一杯酒, 明明在盯着她, 等她看过去,又飞速移开视线。
最后还把那杯喝空了的酒杯“嘭”地一声放桌上,自己闷头闷脑地走出去,不知道要去哪。
崔栖烬只在余光中看见池不渝红红的脸,越飘越远的步子。大概人在走神的时候,不管别人给什么都是会接下的。
于是她很利落地接过蟹老板班长递过来的杯子, 没有什么表情地喝了个干净,也不看蟹老板班长到底是什么表情, 就放下杯子跟了上去。
那天,池不渝发气在前面走,崔栖烬跟在她后面走, 想池不渝发起气连头发都要冲起来, 丸子头一晃一晃的。
不知道到底走到哪里, 记忆中好像是一条涌着蓝光红光的街,刚下过雨。
还有个看起来很穷的剧组在马路边上拍戏, 人员零零散散的, 很多道具都存着东拼西凑的痕迹。一个戴鸭舌帽穿小马甲的人, 跟灯具店老板红着脖子扯——“说咯把你店名打上去就打上去嘛!儿豁!”;另一个在马路边边蹲着抽烟,不停地拨打电话, 嘴里不停念叨——阿不然嘞,哇嘎哩共,你拉多点投资给我,我一定保证给你火遍全国啦!
当时剧组没有清场。
她们两个就这样在大街小巷穿梭,然后闯进人家剧组里,晃来晃去,一个闷头走,另一个闷头跟,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结果两个人都被当时的副导演抓住,莫名其妙地盯了半晌,笑眯眯地问一句,
“你们两个……吵架了啊。”
池不渝下巴一扭,鼻子哼出一口气,“没有。”
崔栖烬喝了酒头痛得发昏,别别扭扭地讲,“我不跟她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