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下了不止一次雨,将那些残余酒精冲刷得干干净净,还有一场农历新年,理应把过去一年的旧事全都忘掉。
原本在崔栖烬的计划里,也是这样的。她只要悄无声息地将纸袋还给池不渝,就可以稀里糊涂地回避掉这次谈话,和回避掉今夜的这场雨一样……一切都顺利,按照她的计划推行。
雨好像停了,又好像要变大了。
“你——”
“你——”
又是异口同声。
崔栖烬张了张唇,池不渝闭紧嘴巴,头垂下去,两颗丸子头晃来晃去的。
崔栖烬绷紧的背脊忽然轻松起来。好像一个人觉得紧张觉得不好开口的事,遇到更紧张的另一个人,反而会好过一点。
于是她拂了拂她轻晃着的丸子头,极为慷慨地说,
“那你先说吧。”
池不渝发现她的动作,不太满意地捂紧自己的头发,嘴里哼哼一句“崔木火你好烦嘛”,然后又将纸袋捏得霹雳吧啦响,咬紧下唇,
“那我们现在是……”
她犹犹豫豫,哼哼唧唧,始终说不出后半句话。以至于崔栖烬的耐心在这期间消耗掉,她忍不住截断她的话,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啊?”
池不渝被她打断之后有些茫然,但还是在塑料袋下出声回应,塑料袋被她说出的那些字吹得哗啦啦作响,
“我记得我们亲了三下。”“哗啦啦~”
崔栖烬不太自然地咳嗽一声。某种程度上她羡慕池不渝,在这个时候还可以有个塑料袋可以吹一吹。
“我记得你说……你说要爱我一百个世纪。”“哗啦啦啦啦~”
崔栖烬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做吹塑料袋这么愚蠢的事情。显然池不渝可以吹,因为醉鬼本来就是不太聪明的。
而崔栖烬只能在没有遮挡之下强调,“这句话确实是你误会了。”
“哦。”“那我还记得,还记得我们……”池不渝说不下去——还记得我们有一个亲亲,没有亲掉——池不渝没有说,池不渝选择继续吹塑料袋——“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崔栖烬一把攥住她哗啦啦的塑料袋。池不渝鼓着腮帮子望过来,脸颊还红红的。她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鱼,有那么爱吐泡泡。
“既然你都记得……”崔栖烬清了清嗓子,收紧下巴,讲,“那应该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了。”
在她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回事,而且按照道理来讲,酒后乱//性约等于早有预谋。她肯定没有这个预谋,池不渝也想必没有。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讲这句话时语速要这么慢。都是成年人,就算真的做了?局面应该也没有跟现在差很多吧。
池不渝像是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绕着手指,语速比她更慢,甚至还有点结巴,
“好像,好像没有了。”
崔栖烬“嗯”一声。她确信自己此时此刻的动作和表情都很正常。但一切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如释重负。
而池不渝眨了眨眼。还是脸蛋红扑扑地看着她。
“事情说完了。”崔栖烬说。
“我晓得的。”池不渝点头。
崔栖烬又“嗯”一声。池不渝还是盯着她看。
“那你还看着我?”崔栖烬直接问了。
“你还扯着我的耳朵。”池不渝突然讲。
什么耳朵?崔栖烬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就看到自己还攥着池不渝的塑料袋。
有些生硬地松开。她极为平淡地解释,“忘了。”
“嗯嗯,我知道。”池不渝没有怀疑。
崔栖烬清了清嗓子,看到她微微发红的脸蛋,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塞进兜里的饮料。于是左手掏出宝矿力,右手掏出葡萄味的菊乐,问池不渝,“喝哪个?”
池不渝微微皱鼻,手指缓缓指向她左手边的宝矿力。崔栖烬给出去。池不渝又指向右边,一字一顿,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我、就、选、哪、个——”
崔栖烬瞥着她一摇一摆的手指。
在她点完之前,把菊乐拆了,吸管插进去递给她。
“哇——”池不渝吸了一口菊乐,笑起来像一个葡萄味的Loopy,“你反应好快。”
“小娃儿才用点兵点将。”崔栖烬说着,左右看了看,池不渝看起来很忙。她将自己左手里的宝矿力也塞到了池不渝的衣兜里。
池不渝很配合地揣着。
衣兜鼓鼓囊囊的,吸了一大口菊乐,笑嘻嘻地说,“嗯嗯,我们大娃儿两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