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她的视角,她听起来就是有这么恶劣,那么值得去恨。
“可是。”险朱服
陈文燃这样讲,然后又望向她,“可是我还是心疼你。”
崔栖烬不讲话。
陈文案喃喃地说,
“我想到你总是像这样折腾你自己,光是这些年来,我都看到过你做那么多翻来覆去的事……”
“我想到我们一起讲过那么多遍,骂过那么多遍那个所谓的初恋,你一声不吭,你听着,你看着,你还是在水水身边,我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苦衷的话——”
“我没有苦衷。”
崔栖烬截断了她的话。在陈文燃看过来之后,又轻轻重复一遍,
“我没有任何苦衷。”
陈文燃沉默。
从电视机柜前捞起一罐啤酒,拧开拉环,喝了一口,啤酒已经没有一点凉气。陈文燃静了很久,像是用酒精消化了这个事实,望住她的眼睛,
“那你应该不是没有去。”
崔栖烬没有反驳。
“而是应该在去了之后,意外发现那个人是水水,所以你在这之后逃走了,对吗?”
陈文燃将那个记忆模糊的事实概括得十分准确。
崔栖烬选择默认。好一会,才笑了一下,轻轻地讲,
“那池不渝是不是也会这么想?”
“想什么。”
“想……”
崔栖烬阖上眼皮,将手中芒果攥得很紧,
“想我是因为看见那个人是她,是因为讨厌她,不喜欢她,无法接受网络上跟我交好的那个人是她,无法接受我的爱情是她,所以才逃走的?”
“事实不是这样?”
“事实相差无几。”
“那差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在……”“人称。”
她是因为自己。
她无法接受失控的自己被发现,无法接受非常态化的自己进入常态化的世界,无法接受自己非常态的内心,被一个人类实实在在地看穿。
如果那个人不是池不渝,那么当下她不会那么恐惧。可那个人就是池不渝,认识崔栖烬的池不渝,知道崔栖烬总是刻薄总是对人冷淡的池不渝。
事实上。
在并不知道怕水的海绵宝宝到底是谁的时候,崔栖烬就已经对这段自己无法控制的关系产生抵触。
和一个人类产生过度紧密联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个人会对她产生很多期盼。
她会因为她在空暇时间照料植物,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回复到消息,就难过,就伤心。
会因为在学校里没有卫生棉第一时间就找她,她不知道这种事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建议她下次要提前做好准备。但怕水的海绵宝宝听了这句,却不是很开心。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不开心,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找不到正确答案,以至于觉得烦躁。
她会因为她在看完那部爱情电影时没有给予很好的反馈就生闷气。
她会每天带手机去学校跟她聊天,甚至是在上课时间。以至于那段时间,崔栖烬放学后回家,总是一上线,就有好几百条未读消息,她需要很费力地翻到前面,像完成任务一样去回复,那个时候还没有消息引用,总是她回复出去,对方就已经发来新的,于是消息又弹到最下,她又要滑到最上去回复……
对于这些她总是很费解。
很多时候甚至也难以承担对方如此多的期盼。而不知不觉,这个人竟然已经完全挤压掉她的生活空间。
她被崔禾和余宏东教导要独自生活,也习惯独自生活很多年。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多出一个人好累。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一句之前看到过的话——每个小孩,最后都会长成父母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时间越往后推,她越觉得是对的。她逐渐开始体会到崔禾和余宏东的心情。某一天她肠胃炎躺在床上,崔禾急着出门,又跟她讲——
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请尽快。
她对此习以为常。
并摇头拒绝。
之后她昏昏欲睡,实在是眼皮撑不起来,而偏偏那个时候,怕水的海绵宝宝发来企鹅消息,很多很多,一条条弹出来,跟她讲今天老师把她的手机收了,所以一直没找她,问她今天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想她,为什么她不找她,她也没有找她……
那一瞬间,她撑着眼皮,也好想像崔禾那样说一句——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全部都说了吗?
她没有这样说。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