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番外(264)

玄武庭上手谕一出,底下百官百相挤入眼中。凤丹堇阖目想起,“付襄与薛怀明受命,铁了心要借祭坛刺杀一事搅乱浑水,本宫自然要成全他们。相信他们一心为国,不谋私利,如今区区一己荣辱得失又有何妨?”

方才丁昌当面质问,凤丹堇也是这样回,气得人怒气冲冲离去。

今日诸侯依次进出,禀禄侍候在旁边,听得七七八八,“其余人当面说信服,只他一人敢如此。”

“科举之后,现今朝野早不是世家横行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敢当面说,也就丁昌这莽性子,最好拿来当枪使。”凤丹堇说着,正好看到手中折子中后几行。

忽然,像是看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凤丹堇笑了几声,扔了折子摊在桌上,指给禀禄看。

上头墨迹累牍,读得眼疼,读到最后八个字——后宅空虚,宜选良君。

禀禄仓促错眼,手下砚台墨水溅出,他退开告罪。

凤丹堇不以为意,目光仍定在折子上,“本宫还记得前几年,大长公主不过招了几个面首进府,这些朝臣在朝会上暴跳如雷,痛斥该事荒淫无度。今儿个风波还没过,就想让本宫充实后宅,真是让本宫开了眼了。”

是善变,也是阿谀。眼见局面往凤丹堇这边一寸寸加码,秤上附庸者愿与不愿,只能随势向她倾倒。

论年岁,凤丹堇的婚事早该有定夺,只是前年值婚配之际,她自请和亲夷狄,一连串异变之后,便耽搁下来。

这两年为防凤丹堇拉拢朝中势力,朝臣对她的婚事三缄其口。却没料到新政之于朝野竟是摧枯拉朽的变局,凤丹堇不靠外戚,也动摇了掌逾百年的世家势力。

大厦将倾,鸟兽巢穴潦倒,只能另择良木。

这本折子,就是向凤丹堇示好的一则。翻了翻,不止一本。其中不乏赘文荐上远亲近戚、声名容貌上佳的适龄公子。

一本一本挑出来,禀禄越看呼吸越静。他说:“联姻,可为殿下借力。”

声太轻,凤丹堇差点没听清,看他一眼,他如常佝背低颈,站在灯外的昏暗处,藏住表情。

“是吗?”

“是。”

凤丹堇冷下声音:“从来朋党为祸,难谈根除,如今更是,不得不以三公为引震慑四方。本宫在此时应了联姻这些事,岂不是自找把柄。”

这话一出,禀禄跪下,道:“是奴才短视。”

“你不是短视,是心急了。”凤丹堇轻叹,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禀禄,不要急。急生乱,乱便要露出马脚。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急于这一时。”

不是不知联姻能给她带来的利益,动辄如历代皇帝,后宫亦是朝野,御妃嫔如御群臣。即便只是亲王,后宅也是拉拢关系网最牢靠的联盟。

凤丹堇自小长在深宫,见惯枕边风的威力,也早已料想着握住所有能为己所用的武器。只是如今动乱将起,任何一方都是深渊,不见明路。联姻之事,她只能暂时按下不谈。

别有用意的折子一律被束之高阁,等批完折子,热茶也凉,外头萧瑟冷风起。

临出门,禀禄拿披风替凤丹堇系上,在她垂目间,他低声问:“殿下为何要给蔺知方脸面?”

披风系带绑好落在前襟,骨节分明的手指挪上来理她鬓间钗,指腹碰到她的耳廓,硬茧刺得痒。

凤丹堇无视且容许着这些习以为常的触碰,自然也容许了禀禄偶尔过于唐突的言行,道:“他嘛,人微言轻,易受摆布。”

相较袭上面门的凉风,禀禄的手指有些烫。她不经意一侧,这点子烫擦过唇面。

禀禄拿开手,看见指腹上一点红,是她唇上的胭脂。

凤丹堇毫无所觉,看禀禄面色如常收回手,接过小内监递上的灯,提灯出殿,照去御书房外的长阶。他问:“殿下是想利用他?”

“是,也不是。”

长风盈袖,凤丹堇望去阶下停的轿辇,说:“他既不入朋党,朝堂上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总是要撞得头破血流。本宫想瞧瞧,他是铩羽而归,还是宁死不回。”

——

回到钩戈殿,殿外灯火灿如昼,宫人噤若寒蝉。秋翎守在外头,迎上凤丹堇,“殿下,皇后娘娘已在殿中等了许久。”

钩戈殿中上首,坐着一人,华冠累累缀满珠宝,发丝妆容一丝不乱。与凤丹堇极为相似的眉眼画在这张脸上,多了些岁月沉淀与久居高位的痕迹,像一尊奉于香火庙中的慈悲相,令人不敢擅自打量。

凤丹堇潦草解下披风扔给禀禄,入殿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起罢。”

皇后目光从凤丹堇身上滑过,看去她身后跟进跪下的人,定了一定,开口不辨喜怒,“听闻你罢免邓佥,撤了他禁军副统领的职务,又将他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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