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除时今澜以外, 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这个银镯子。
池浅不自然的转了下自己的手腕, 被迫扬起的视线铺满了诧异。
湖风清拂而过,撩起人披散的长发。
那白皙的脖颈上环过的深褐色项圈若隐若现。
元明眸色一顿, 好似也注意到池浅一直被自己保持着这样一个难捱的姿势,长指轻轻摩挲过她的下巴, 几秒后收回了放置在池浅口腔的压舌板:“好了。”
她动作温柔又自然,说着就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拂落在池浅的侧脸,温热,柔软,一下一下的帮池浅揉着刚刚保持了好一会儿的颌关节:“辛苦了。”
悬在穹顶的日光直晒过来,湖水里好似有海水的味道。
池浅昂起的脑袋蓦地定住,人有些迟钝,总觉得此刻贴在她脸颊的手指动作熟悉,好像在不知道过去的哪段时间里,她每次做完检查也会被人这样对待。
孩童稚嫩的脸颊与短短的手指抵在一起,一戳就是一个酒窝。
两个小人并排坐在一起,看到这幅样子,纷纷咯咯的大笑起来。
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池浅只觉得自己脑袋不太对劲。
真是好奇怪的代入,怎么还有小孩的画面?
“元医生,我真的不是……”池浅听着元明刚才的话,很想澄清这个镯子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是主系统从哪里搞来给她带上的。
“不是阿浅吗?”
元明没等池浅说完,接着便轻描淡写的反问了。
她语气平淡,温和的神情好似早已经笃定了此池浅就是彼池浅。
也是这么说着,元明伸手托起了池浅的手腕。
她细长的手指仔细摩挲过那描银的镯子,仔细而思绪万千,温声反问:“那你怎么解释这个镯子会在你手上?”
“你从小就一直带着它,后来随着你长大,这个镯子太小了,老师便把家里祖传的银子拿出来给你这镯子添了几两,把旧的镯子融了,重新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你很喜欢这个镯子,要不是后来高中的时候学校要求,你也不会摘下来。”
说到这里,元明还有些遗憾,托着池浅的手腕,好一阵打量:“而这一摘就是好几年,也没见你再带过,直到现在它又重新出现在了你的手腕上。”
池浅听着元明这些话,眼睛里都是诧异。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镯子原来就是自己的。
不对,是原主的。
可既然这东西是这个世界的,主系统又是怎么拿到的?
它为什么又要在任务完成后送给自己?
这个镯子究竟有什么关窍……
蝉鸣刺耳,几朵厚重的云从空中压了下来,遮去了白日里刺眼的日光。
池浅的目光沉沉晦涩,盯着手腕上的镯子,不由得对主系统的怀疑更多了些。
主系统究竟要做什么?
池浅面对的问题越来越多,而离她最近的还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元明解释自己死去这件事的。
但接着她就从元明口中听到了“假死”二字,圆了她的谎:“阿浅,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假死呢?”
“你知不知道老师因为你的离开,真的很伤心,也很内疚,他一直觉得是他没有好好照顾你,你不想老师吗?”元明目光诚恳而真切,就这样望着池浅,温和的瞳子里还有些落寞。
池浅心中微恸。
在那场任务里,她最对不起的人,除了时今澜,还有就是池清衍了。
他在一场冷夜里救了她,含辛茹苦的将她养大,却被系统强行征用了他孙女的身体。
最后这具身体还不珍惜,被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迟滞的感情缓缓的沿着池浅的手臂扩散,让她拾起了几缕被迫忘记的事情。
她想既然她以后都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是不是她也可以跟爷爷重逢。
她其实也不是一个孤儿。
她还有跟她相依为命的爷爷。
元明见池浅神色微动,接着又对她追加诱饵:“阿浅,岛上现在变化可大了,周婶子的旅馆扩建了,老师的房子也翻新了。你就不想回岛上去看看吗?”
“回去其实……”池浅犹豫。
她的确想回去看看。
即使那按理说并不是她的故乡,可她却莫名对那里有一种归属感。
“谁。”
很突然的,元明的声音压了过来。
她警惕着一双眼睛,原本温和的漆黑的瞳子里突然好似聚集了万千冰凌,寒凉锋利的,只待射出。
池浅还在茫然在状况外,不解元明为什么会突然颜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