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些话不是口是心非呢?
还是算了吧。回家。
回程还是坐公交。也不是不能选地铁,就怕下去没信号。
去车站的路上,方知雨路过一家烟雨香茗。
工作已近半年,她才有了自己确实属于这家公司的感觉。看着门店,好像是比其他品牌来得亲切。
方知雨不由得想起从前。
生活在安静中平淡下来的时候,春天,难得调假回乡一次的汪润找到她。
汪润最终没有做成演员,但也没做成老师。这些年她辗转落定在杭州,做过家教、网购模特和主持人。活路多、赚得少,却很满足。她说自己或许没那么有天赋,想要的只是聚光灯和舞台。现在都有了。
那天,方知雨把妈妈托付给村邻,跟汪润两人一起去了县城。
汪润说,她这趟算是衣锦还乡,所以样样都要她来请。先请方知雨吃了午饭,之后去步行街上闲逛,经过一家奶茶店——
那时候,烟雨香茗还不叫这个名字,就叫“烟雨茶”。也不像现在力争一二线城市购物中心,而是抢占江南的乡镇县。装潢配色远不如现在时髦,但在当时的方知雨眼里,也是她平时不会踏入的地方。
汪润拉着她进去,叫她一定要尝尝看,说烟雨茶现在做大了,在杭州市中心也开。她喝过,很不错。
方知雨一看价格,难免惊讶。问汪润为什么那么贵?贵在奶上?还是茶上?奶茶还不像茶那样能续水。
汪润说都不是吧。现在市面上的奶茶可能既没有奶,也没有茶,就是饮品。但让人很难抗拒:
它好喝啊。
方知雨一边听一边观望菜单,上前小心地问员工有没有绿茶的?员工答没有,只有红茶做茶底。她问什么红茶?员工说,红茶就是一种茶啊!
旁边的店老板听到这,过来替员工答这一题:“我们茶底用的是世界三大红茶中的锡兰红茶。”
方知雨还想问,汪润跟她建议:“就点她们的三拼奶茶吧,里面有红豆、珍珠和布丁,味道最好吃。”
到手后方知雨喝起来,是不错,但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甜品。而且那茶底,跟祁门红茶没得比。
汪润问她奶茶喝起来如何,她照答。又说如果茶底换成祁门红茶,一定会更好喝。
“要说三大红茶,祁红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冠绝三大之顶。”方知雨说,“能用锡兰红茶,为什么不能用祁红?”
“因为贵吧?”汪润说。她家里虽然不种茶,但好歹生在茶乡,对安徽名茶如数家珍,“而且你不觉得,奶茶跟茶似乎没什么关系?”
“那它不该卖这么贵。”
“它有市场啊。”
见她还在边喝便琢磨,汪润笑她:“我说你,该不会在想把你家山上种的茶也调成这个?”
方知雨却笃定:“要是真用我家的茶,一定比这个好喝!”
“那下次我来村里找你,你给我做一杯?”
“做就做!”
她们谈笑着,经过中学那条街。方知雨看着耸立在那的县博物馆,下意识停步。
博物馆是在她高二时开建的,听说设计师还非常出名,当时大家都很期待。
然而等它真正落成,她已忙于生活,至今未去看过。
汪润知道她遗憾什么。她自己也有遗憾,所以她们之间很久不提电影的事。明明是少女时代的圣地,但现在像这样约出来玩,却不去电影院。
再比如博物馆,文庙,县中学……这附近,方知雨都是好多年未踏足。就算经过,也只是像现在这样远远看着。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看着好友憧憬的目光,汪润终究还是不能当自己没发现,问方知雨:
“要不要进去看看?”
方知雨好像一直在等这一问。
“走啊。”
她们进入博物馆,开始穿梭在故乡的过去。在那里,方知雨找到了自家的茶,找到了它在历史中的样子:
最早可追溯至唐,到清朝年间成为贡茶。诗人说它“异草育地灵,香雾蒙崖野”。条索紧细,形似雨丝,入口爽、回味甜。曾名为“茗雾”……
从博物馆出来,她心中甚为感动。跟汪润说,你说好了下次来村里找我,可一定要来。到时候我泡茶给你喝。
汪润说,好。
她们走到县中学门口。
“进去看看吗?”汪润又问她。
“……走啊。”
章锦绣来带她们进去。这些年她和汪润一直联络,也从她那问过好多次方知雨。但方知雨一天不自己出现,章锦绣便一日不好主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