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我得把这句录下来,你休想不认。”
“录音不能成为呈堂证供,当我不懂法吧你,不过我说到做到,回头带你好好消费消费,开心开心。”
说完这话游扬等来了电梯,晚上十点电梯里面还是挤满了人,于是他让电梯先走,拉开消防通道从十七楼走路下去。
他打电话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下到停车场就没有信号了,电话断掉之后他坐进了车里,油门一轰把车开了出去。
第二天起床,嘉倩给自己做了个早餐,吃完她洗了个澡就去办公室加班。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周末的律所安安静静的,只有宋涛的办公室亮着灯。
路过的时候嘉倩往里面瞟了一眼,宋涛嘴里叼着片吐司,双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下星期一有大项目,宋涛估计整个周末都要泡在办公室。看着老板这么拼,嘉倩当然也不好意思摸鱼,她本就天生焦虑体质,每次有重要安排之前,就吃不下也睡不好,不分昼夜不舍得闭眼,总觉得还有坑没填完。
这一坐下就是两个多小时,嘉倩敲完方案的初稿,抬头看见宋涛端着杯子从办公室出来,嘉倩赶紧叫住他,“涛哥,方案我写了个大概,先发给你看一眼,我好再改。”
宋涛看见她,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是让你下午再过来吗,这么早?”
他走到嘉倩工位面前,却发现她不太对劲,脸红得像刚开锅的龙虾。
“你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儿吧?”
听了这话,嘉倩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烫得不行了,刚才啪啪打了两个小时的字都没注意,这会儿眼睛对不上焦了,嗓子也干干的,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的海带。
宋涛去前台拿来个额温枪,贴着嘉倩的额头摁了一下。
“38 度 2,你发烧了。”宋涛说。
他询问了半天嘉倩的病症,最后得出结论,嘉倩得流感了。
虽说这个月流感肆虐,律所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但要事在即,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烧,嘉倩不由觉得自己拖了后腿。
宋涛看她的懊恼样子,觉得这姑娘真的是傻里傻气,他放下手里的额温枪,开始收拾嘉倩桌子上的文件,他把那些打开的文件挨个按顺序整理好放回文件袋里,再成堆地垒起来,嘉倩也不知道自己是烧晕了还是怎么的,就任由他自顾自地清理。
“你赶紧回家休息吧。”宋涛说。
嘉倩像是坐在游乐园的大转盘上,双手牢牢地拉着座椅扶手,却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那你呢,你没觉得不舒服吗?”
说到这嘉倩就更不好意思了,她倒下了还有其他人来替,要是宋涛倒下了,那真没人能干他的活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现在这时节迟早感染一波,说不定还是我传染你呢,我这一上午嗓子干得要命,喝水也不管用,估计也没跑了。”
宋涛边说话,边把额温枪反过来对着自己额头开了一枪。
“35.4?这温度计没问题吧?”
接着他又往自己胳膊上咔咔摁了好几次,温度都在 36 以下,那动作有点滑稽,惹得嘉倩想笑。
“算了,你赶紧回家躺着,下周也别着急上班了,你手上的事儿我另外安排。”
宋涛看起来倒是真像在担心她。
“好吧,那我收拾点东西回家办公,要是留这点亮了左邻右舍,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嘉倩投降。
她找了个帆布袋子,把宋涛刚装好的文件挑两堆出来打好了包,又把办公要用的东西都装进了包里,装上了电脑、iPad,两个大袋子变成两包铅球,拎都拎不动。
“你快放下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别走半路掉沟里去,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捞你。”
宋涛一把接过嘉倩手里的袋子,又去办公桌上拿了车钥匙,嘉倩跟在后面看他这一番动作,心里想的也只有赶紧回家盖上被子一睡不起。
这两天对她来说太过艰辛了,她隐约觉得打败她的不是病毒,而是这场失恋让她的免疫系统彻底缴械了,刮风下雨对她都致命,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躲进那个只有她的壳里,关上她的壳,天崩地裂也与她无关。
宋涛是一个中央空调式的男人,对待任何女性都有基本的礼貌和关怀,他不是一个威严的老板,相反他平易近人甚至幽默风趣,四肢发达皮囊体面,自我管理常年在线,他是律所的门面,是青年律师最庆幸拥有的师父,但这些都不是嘉倩心里真正的他。
那些黄昏时刻他们曾有过的对话,宋涛落寞地看着办公室窗外的万家灯火,问嘉倩还相不相信爱情的时候,或者是宋涛替她摆平难题,每每救她于水火的时候,至少在那些时刻她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她相信这些珍藏并非独家记忆,相信他们一定共享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脆弱,这些就是她爱的证据,是她爱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