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奇怪吗?”沈长清抬头,看着许祎,“他究竟是喜怒无常,还是根本不是他自己了?”
许祎沉思了一会,然后俯身,“您的意思是……?”
“我听闻,此去西方三十七里,有一菩萨庙。
“小庙不知何人立,神像不知何年塑。
“广福八年秋,胡万消失了,没人在意他去了哪。同年冬末,他回来了。”
许祎正听得入神,沈长清却不讲了,起身回房,关上木门。
许祎坐下来,撑着脑袋思考,那只白鸽跳到许祎头上,抓乱了他的发。
“好了,别闹了”,许祎伸手去抓白鸽,“你打乱我思绪了,我现在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咕咕”,白鸽歪着头,看了看许祎,忽然啄了他额头一下,然后跳回桌上。
“咕咕,咕,傻子,傻子!”
许祎瞪大了眼睛,鸽子会说人话!
“咕!三河有童谣,你可曾听闻!”
许祎摇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咕!孤陋寡闻!”鸽子张开翅膀,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孽菩萨,罪观音!”
“血塑身,肉做泥!
“刽子刀,自黔刑!
“请神来,无去意!”
“什么意思?”许祎还是没懂,用食指戳了戳白鸽柔软的腹部。
白鸽瞬间炸毛,“说你傻,你不信!咕!傻子!”
“咕!我还没念完!你不要打断!
“有怨人,备祭品!
“亲人血,我身心!
“一拜长生,不敬天地!
“二拜成佛,百病皆去!
“三拜同神,身负伟力!”
“这算什么童谣!”许祎大吃一惊,“邪/教教义不过如此!”
“咕……”鸽子跳到许祎手背上,“主人的意思,这就是邪/教!”
“什么菩萨!就是厉鬼!胡万这小子鬼上身了!”
“秦少爷真是神人,连他身边的一只鸟都如此有见地”,许祎眼珠一转,讨好地笑了笑,“鸟大爷,你家主人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玩物?等过段时日我弄点给他。”
“咕!谁说的我是鸟!”白鸽气得飞起来,用爪子踢了一下许祎的脸,落回他手上,“臭小子,我是长……我是特使白鸽大人!我给皇宫里送过信!”
许祎忍俊不禁,“白鸽大人,你真可爱,跟秦少爷的画一样可爱。”
“咕!英明神武!”白鸽纠正。
“那英明神武的白鸽大人,能否告知在下,如何才能讨你家主人的欢心?”
“咕,这个嘛……”白鸽不疑有他,摇头晃脑想了一会,道,“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的,不用特意做什么。”
“你们这山上全都是坏人的臭气,你别学他们就行了”,白鸽眯起眼,“我家主人对这臭气最敏感了!你身上就有一点点小臭,肯定是干过什么小坏事!主人一时不喜欢你也正常!”
许祎笑起来,“背弃原主算一件吧,我早就想反了。只是胡万到底救过我的命,我虽然不认可他干的事,却也不曾劝阻,不作为也算一件。”
“咕!这事不大,你去县牢里蹲两年,主人就原谅你了!”
白鸽像人背着手那样背着翅膀,蹦了两下,“咕,不过我感觉你没说全!”
“谁还能没有点小秘密呢?”许祎把白鸽捧在手心里,放到桌面上,“今天没法给三当家送人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他如果生气……”许祎轻笑,“会很可怕的。”
白鸽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吓了一跳,扑扇着翅膀飞上树。
“咕!怪人!怪人!”
第59章 全都是大爷
许祎望着沈长清的窗, 什么也看不清。
他再一回头,那只鸽子就像它突兀地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树下缓缓飘落几根鸟羽。
对于沈长清之策略还有胡万的身世,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许祎百无聊赖在院子里四处乱窜, 他平日里就喜欢到处溜达, 遇到有人忙不过来, 就顺手帮两把。
许祎帮一人抬着木匣子, 微笑着,尽量保持平和, 然后问道, “我身上真的有味儿么?”
那人只管垂着头, 闷不吭声,心里想的却是“祖宗!这已经是您拉着我问的七遍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叫您问高了!”
“怎么我闻不到呢?”许祎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忘了正在帮忙干活, 手一松, 沉重的匣子忽然下坠, 那人没有一点防备,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抱歉”, 许祎回过神来, 看着那人的眼睛, 认真道, “我干了这么多好事, 身上就算不香, 总也不可能臭了吧?”
——那您可真是干了不少好事。
那人暗戳戳的腹诽着。
——帮的很好,下次不要帮了。
那人默默扫了院子一周,偌大的院子如今都看不到几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