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将药和着温水给沈无霁喂下去后, 一步不敢离的守在旁边。
又是一宿,沈无霁只迷糊糊的喊了几次渴,惊得李嬷嬷和香菱近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李嬷嬷眯了一小会儿,醒来后习惯性去看里屋的床,看了眼忽然瞬间清醒,尖声大喊:“殿下不见了!殿下不见了!”
小盒子守在外面,闻言连忙探头应道:“嬷嬷别急,殿下醒了,去小林子里练功。”
“练功——?”李嬷嬷又惊出声,“殿下还病着怎么能练功?!吃了吗!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小盒子笑得苦哈哈的,“拦、拦不了啊,是世子亲自喊殿下起床的,当时见您累睡着了,就没让人惊动您。”
世子?
李嬷嬷倒吸一口冷气。
世子不知道殿下生病了吗!这病还没好,哪能这么折腾人!
她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路,咬咬牙,忍下了去寻江敛的冲动。
世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不会伤害殿下的。
密林。
香菱持树枝站在旁边,担忧地看一眼躺在地上不动弹、双眼无神的沈无霁,再看一眼立在旁边冷冷清清,但明显动了怒的江敛,心突突的跳。
——殿下这是和世子杠上了啊!
“起来。”江敛慢走几步至沈无霁身边,冷静地俯视他。
沈无霁闻言缓慢地掀起眸,迟钝地望江敛。
看一眼,闭上。
没反应了。
江敛眸光渐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爬起来,去练功。”
沈无霁眼睫毛颤了颤,他没睁眼,半晌后哑着声音道:“练好后去弑父吗?”
他恨过沈周如,想报复沈周如,但从来没想过当年的事情如此惨烈,更没想过要设计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近十年的信仰那一瞬间轰然崩塌,沈无霁的世界支柱早就变得支离破碎,而现在,行尸走肉莫过于是。
闻言,香菱也微微皱起了眉,对沈无霁的话也有些不满。
“弑父?”
江敛笑了声,他饶有兴趣地抬手,朝向香菱,“树枝给我。”
香菱一颤,欲言又止:“世子……”
江敛回眸看她一眼。
冰冷,平静。
香菱被看得一抖,连忙将树枝交了出去。
江敛接过树枝,细致地将上面的分岔处理掉,然后在空中挥了挥。
树枝劈空传出的飒飒声让沈无霁微颤。
他下意识睁眼,就见江敛从未有过的寒冷神色。
江敛望向他,冷道:“你当我废那么大力气培养你是为了什么,养一个死士、养一个傀儡皇帝吗?”
沈无霁唇颤了颤,他也知道刚刚自暴自弃的那句话伤了江敛的心,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江敛胸膛忽地激烈起伏了两下,厉声道:“起来!沈无霁!就算爬,你也得给我爬去书房练功!”
“起来!”
两个字落,他横着砸下树枝,狠狠一下抽在沈无霁的大/腿上。
这一下极重,砸得沈无霁浑身抽搐了下,一瞬后疼痛缓过来,他疼得下意识缩起了腿侧躺住。
“啪、啪、啪!”
江敛不管不顾挥着树枝继续往下抽。
臂上、臀上、小腿上,凡是能落的地方都抽了个遍。
沈无霁的痛呼变了音,连连翻滚,被江敛抽得在趴地上躲闪。
见他这个样子,江敛眸中冷意更甚。
他用力一下抽向沈无霁毫无保护的大腿,冷道:“你想当废物,我可以先废了你,让你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啪——!”
“咔嚓!”
树枝承受不住力道应声断开。
这一下落后,缩在地上的沈无霁猛地僵住,几瞬后他缓缓抱住头,蜷缩在地上颤抖,依稀可以听见几声抽泣。
身上随意套上的外套已经被抽破了好几条,红印子横亘在裸露的皮肤上,红得发肿。
江敛攥住断裂的树枝,在沈无霁的啜泣中微微闭一下眼,然后再度转身走向旁边的大树,伸手就去折树枝。
这是柳树!
香菱瞪大眼,看着那些细软的枝条就觉得浑身疼。
她看不下去,几步跑上前蹲着去拽沈无霁,急切道:“殿下!殿下您起来!世子是担心您,自暴自弃只会毁了您自己!不值得啊!”
沈无霁咬着唇,身上挨过树枝的地方突突地跳,旋即便是火燎一般的疼痛。
这疼痛有那么一瞬,似是让他如死灰般的心也颤着疼。
眼见着江敛已经折好树枝,香菱着急忙慌直接拽过沈无霁的胳膊把他扛了起来。
她一手抗住身沈无霁发颤的身体,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沈无霁身前,哀求道,“殿下站起来了!世子!殿下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