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将记录的册子呈上,解云琅细看了一会儿,放下册子。
他让仵作退下了,转而让人将那些断裂的舟木取来——包括刺穿马三的那根。
解云琅将断裂的木块放在地上,按照裂口将它们尽量拼起来,最后发现,刺穿马三的那根木刺,正好是船底正中心木板的前半段。
解云琅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思考片刻后,吩咐方吉道:
“准备些上门礼,明日咱们去拜访周员外。”
第7章
秦羽今日难得又没赖床。
他独自一人打着哈欠来到周员外府,一进门便收敛了神色,一脸严肃地找到周员外。
周员外似乎知道他要来,早就备好了茶水,慢慢道:“半仙不必心急,我已经修书并礼送往知府府邸,举荐之事,今年必成。”
秦羽闻言,不紧不慢落了座:“文书如何写?”
周员外道:“照旧。李铁匠一案虽说被解云琅截了胡,但半仙的画人人目睹,自然作数,如此百案便齐了,知府将此上报朝廷,半仙的名声必然压过其他碌碌之辈。”
秦羽点点头:“辛苦你了,不过我今日来不仅是为了此事。”
周员外笑道:“半仙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马三死了,解云琅一定会来找你,或快或慢,你得做好准备。”
秦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醒了不少,回头见周员外还一脸茫然:“他为何来找我?人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却是你的船杀的。”
秦羽将当日情形简单向周员外复述一遍,尤其点明一处细节:“刺穿马三的那根断木,断裂处有明显的拼接痕迹,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秦羽只一眼便看出了异常,因此才敢断定是意外。
庆幸的是,那断裂处并没有十分明显,除非专业人士或者对结构敏感的人能看出。
但秦羽不敢确定解云琅会不会去请木匠仔细查探,总之还是早做准备。
周员外脸色沉了下来。
“老爷老爷,解大人前来拜访!”
青松忽然急匆匆跑进了堂内,脸上还挂着一丝害羞的红,笑着对周员外道:“解大人已经到门外了,随从还拿了不少礼呢!诶?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秦羽替周员外开口道:“员外他喝水呛着了。去请大人进来吧,你们奉完茶后便退下。”
青松应声,出去迎了解云琅等人进来。
秦羽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往门口瞥去,正与某人的目光对上。
“还真是巧,你也在。”
解云琅心道自己半路去找了趟杜木匠,晚了一步,倒叫秦羽抢先过来报信,不禁笑了一声。
他和周员外相互见了礼,青松、翠竹奉完茶便带着方吉和上门礼去了厢房,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秦羽挑了挑眉:“大人今日心情不错。”
解云琅笑道:“何以见得?”
秦羽:“感觉。”
解云琅但笑不语。
周员外听不懂他们的哑谜,小心请解云琅上座:“解大人突然造访,老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解云琅也没有推辞,落座后,端起茶盏闻了闻,称赞道:“荆阳府的君山银针,周员外买到它们也是费了大功夫吧。”
周员外微笑道:“老朽从前在外经商,在荆阳府有些朋友,多亏了他们老朽才能有这口福。”
解云琅好奇道:“听闻周员外是长兴县人士,长兴盛产雪芽,周员外怎么反倒好荆阳的茶?”
周员外应答如流:“家母是荆阳人,幼时常喝,便成了习惯。”
“原是如此。”
解云琅点点头,放下茶盏:“丰梨县的这条河,实为恒江的一条分流,顺着下游而出,拐过河道便可经由七条水系通往各处,想必周员外的茶就是这般运进来的吧。”
周员外到这也听出了解云琅的言外之意,见推脱不过,只得拱手道:“解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解云琅满意看他:“你倒是识时务,比某人强一些。”
秦羽装听不懂,顾自喝茶。
解云琅瞥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周员外应当也听说了昨日马三之事吧,他的船可是租的你家的。”
周员外点头:“不错,丰梨县所有的船都是我府上租出去的,四年来从未出过事,连侧翻漏水也不曾有。这回的意外,老朽也为马三感到惋惜。”
解云琅笑了笑:“既然是意外,便无需提之前的事了。”他忽而坐直了身,倾向周员外,看着他的眼睛道:
“一般而言,水流湍急导致的船触岸发生命案,要么是人落入水中溺死的,要么是恰好落在大船与岸之间被夹死的......诸如此类,情况不少,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