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什么意思?”胡长深眼眶布满血丝,下意识还以为府上出事,父亲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谢远山窝了一肚子火要发,“莫非是老爷夫人——”
可即便他身在六疾所,每日疫情有所进展,他都是第一时间将最新的方子传回府中以备不时之需。胡长深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谢远山发出一声暴喝——
“放肆!你还敢诅咒我二亲!”
“可我实在不明白大公子什么意思?”胡长深脚下一软,不是吓的,是心绪动荡,筋疲力尽站不住,他对上谢远山冷若冰霜的面容,“还请大公子明示,也好叫我明白究竟错在何处?”
“你为何要同从公子府上的大夫往来,不是早叫你断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胡长深身后传来。
胡长深猛然回头,是父亲。
这两人从不同方向而来,脸上的凝重异曲同工,谢远山听罢眉心的褶皱更添一分,从公子这个称呼之下,谢府与司马府似乎还是藕断丝连,谢远山听不得这些可能将他与谢元贞联系起来的任何字眼。
听到这话,胡长深第一反应则是此事父亲为何会知晓,但扫过谢远山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原来六疾所也有大公子的眼线。
大公子在监视自己。
“大公子、父亲明鉴,”胡长深又是一躬身,他自觉没有做错任何事,起身后更挺直了腰背,“我事先并不知道独活会过来,即便我与他相见,也并未谈及大公子与府上之事,只是,只是——”
说到独活去六疾所的原因时胡长深顿了顿,他当然不敢以为独活是特地去看他的,可落在谢远山眼中,那就是独活担心胡长深在六疾所里出了事,这才前去探望——
“只是叙旧么?”
谢远山哼笑。
“正是!”胡长深咬定了谢远山抛出的字眼,“还请大公子与父亲相信我!”
“听说这个叫独活的还送了你一只辟邪香囊——独活,”谢远山寻味这个名字的含义,意味深长道:“这名字听起来便是断情绝义,他府上的人与他一样心中没有情义,你口口声声说纯属巧合,实则又与他黏黏糊糊,你要本公子如何信你?”
胡长深越听越不对劲,他心里一急,上前一步,“大公子,独活他不是——”
啪地一声,胡父绕到自家儿子面前,出手就是一巴掌。
胡长深捂着红透的半边脸颊,看向父亲,简直难以置信。
“还不跪下认错!”胡父喝道。
“我没有错!”胡长深鲜少,或者说从来不敢忤逆父亲,他不光是为独活,大公子今日兴师问罪,可这罪分明是莫须有,连日的疲累此刻化作愤懑与委屈,此刻尽数吼了出来,“独活也不是什么断情绝义之人,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瞧瞧,”谢远山掠过胡长深,看向他的父亲,“这是要帮着外头的人,来指责你的主家了!?”
“我!”胡长深害怕连累父亲,这才咚一声跪下,“我不敢!”
“空口白牙的话我可不信,这样吧,”谢远山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你去将那个叫独活的哄出府来,我就信你。”
胡父原本盯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闻言骤然抬眸瞥了一眼谢远山。
他知道大公子向来雷厉风行,往不好听里说,那便是心狠手辣,大公子说要胡长深将人哄出府,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实则父子俩心知肚明——
一条命换一个忠心,
大公子这是要杀人。
“大公子为何要见独活?”胡长深心中波涛汹涌,摇头装作听不懂,“私见司马府之人是我不对,还请大公子恕罪,我可以指天为誓,从今往后再不见独活,若是再见他一面,就叫我,叫我不得好死!”
胡父亲眼睛微微睁大,他这儿子出生便是菩萨心肠,这两年也说不清多少次从儿子口中听见独活这个名字。
不想儿子能为独活做到这个份上。
“你连哄他出来都做不到,”谢远山不依不饶,拂袖道:“说什么不得好死,你以为能唬住本公子?”
胡长深的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要的是谢元贞气急攻心,他这个好从弟一向慈悲为怀,最好独活一条命能带走谢元贞一条命。
天外阴雨,三人对立,胡长深望着大公子的神色,这是打定了不杀独活誓不罢休,他有些绝望,垂下头问:“那大公子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谢远山嘴角一勾正要说,胡父先他一步狠狠踢了胡长深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