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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驰回府的时候,天已近正午,程履道候在府门前,见到来人不由大吃一惊——
堂堂护军大人,何曾如此狼狈过?
“明公怎会伤痕累累!”程履道扶着李令驰过门,问:“莫非是那谢元贞所伤?”
“谢元贞人都还在阎王殿前喝茶,是那师戎郡太守赫连诚!”谢元贞有如此多拥趸相护,当初江豫川却是孤零零死在廷尉诏狱,李令驰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你有何话要同寡人说?”
“圣旨已下,谢氏遗骨尚且在世,下一步他们必定会提请重审当年谢氏灭门一案,”程履道拱手道:“慕容裕今朝一步退,来日迟早保不住,明公要早做打算。”
“寡人说过,”李令驰睨他一眼,自己往后院去,“寡人不投靠任何人!”
“大人所言极是,咱们老家在李郡,”李平峦跟着李令驰,突然冒出句:“做什么要去投靠平州?”
“落叶才要归根,李郡背海,往北是江右三州郡,往西是谢氏掌控的李郡,来日开战便是退无可退,”程履道压着李平峦,是因为李郡怎么看都是下中下策,“届时望京与是师戎郡一道打过来,明公难不成要坐以待毙吗?”
“那依你所言,寡人即便要投靠平州,”李令驰脚下一停,似是正经问他:“又如何令叛将裴云京信服?”
“我知此举是为难明公,”这便又回到方才的路子上,程履道心知李令驰刚愎自用,劝也不能顶风相劝,他话锋一转,“但谢氏灭门一案还未开查,在下忽然想到谢懋功曾说——”
“一个疯子的话如何可信?”李令驰打断了他。
“疯子的话于世人自然不可信,”程履道反而笑道:“方才在下冥思苦想,去年谢夫人曾收一义女,后脚柳濯缨就入朝为官——明公难道就不奇怪,那个女郎究竟是何身份,值得堂堂铎州府尹谢夫人亲自收为义女?”
义女——隐姓埋名。
……氏留下的孽种可真多啊!”李令驰眼前一亮,这话才是他想听的,“去抓,死人不足以威胁,那寡人就用活人来祭奠淮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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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正午时分,刘弦带人帮小怜葬父,周行简得令追了一圈,没找到独活,倒是带回重伤的樊令。
“她人呢?这一箭射偏了我还没问她的罪!”赫连诚在廊下转了百八十圈,听见动静骂骂咧咧跑出来,见樊令并不比谢元贞好多少,愣了一下才问:“是谁伤你?”
“主子,”樊令苦哈哈,路上她在周行简背上醒来,听他三言两语带过,就知道自己这差事是彻底办砸了,“属下是有罪,您打我骂我吧!”
“主子,属下发现小樊头儿的时候,她已倒在宅子人事不省,还是喂过丹药才得以醒转,”周行简看着赫连诚的脸色,“您别骂她。”
若是赫连诚自己受伤倒还罢了,坏就坏在伤的是赫连诚的心肝,樊令向来是军中箭术顶流,凡任务下达,就没出过大错。赫连诚宁可自己再训练一批军将,也要将人提前送过江,塞到谢元贞手里,就是为派昨夜的用场。
她会失手,简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说话,”赫连诚负手看她,自己的脸色也铁青,“这会子晕过去,我又得等上好一阵儿才能问你的话!”
“属下原是要按计伺机射箭,”樊令撑着不敢再昏过去,也是为向赫连诚禀告:“中途有几个黑衣人直冲属下而来,属下不敌,勉强逃出来,本想回宅子报信,不料主子人已离开,这才错过了!”
“截你的人要杀季欢,”赫连诚垂眸,沉吟道:“消息如何会走漏?”
这是要问责了。
周行简背着樊令径直跪下,廊下的府兵见状也跟着下跪。
“此次行动的核心,只有来的几人知晓,”周行简句句肺腑之言,“小樊头儿没告诉她兄长,刘弦也没透露与他弟弟,请主子相信我等忠心!”
“金蝉脱壳,还缺一味假死药,”赫连诚没再问下去,他手下的人知情,鬼医五绝也同样知情,说着赫连诚看向屋内,问:“仍是不见独活踪影?”
“独活回来了!”
众人循着声音来到前院,刘弦正与独活一道进门。
“你去哪儿了?”赫连诚上下打量独活,“叫你师父好找!”
“我被人劫掳幽禁,”独活瞪着大眼睛看赫连诚,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仿佛赫连诚所问不过一日三餐寻常事,“刚刚才出来。”
说完独活就要去找师父,赫连诚脚下一动,硕大的阴影投落在独活脑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