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诚便不再追问,他闭上眼睛,确定怀中是所爱,他绕过谢元贞后脑勺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天神在上,从今往后,我赫连诚也甘愿与谢元贞死生相随!
良久,赫连诚松开怀抱,借着微末的月色上下查看,“你可有受伤?”
谢元贞摇头,方才往赫连诚怀中一靠,后知后觉的疲累袭来,他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他的胸膛,“你身上这么湿?”电光火石之间,谢元贞简直不能再清醒,“数九寒天,沔江之宽又何止万顷,你莫不是游过来的!?”
“所以小公子,”油嘴滑舌是赫连大人惯用的伎俩,“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两人在一片混乱中相拥出成双成对的狼狈不堪,谢元贞颊边薄汗,笑着睨他,“不知在下该如何补偿大人千里相护之情?”
赫连诚笑着看谢元贞,没再说下去。
他自是不要谢元贞的补偿,师戎郡太守一职养出了赫连诚的野心。他要谢元贞此生平安康健,他要谢元贞早日大仇得报,宏图得展,他还要谢元贞有一日高屋建瓴,再不受任何人威胁!
“走,”赫连诚默默决定这一切,然后说:“咱们去救人!”
深夜,巷口人迹罕至,赫连诚送筋疲力竭的谢元贞往谢府回的时候,谢云山不知何时早候在门口,见了人径直跑过来——
“不好了,地震时主上正在巡视太庙,”事发十万火急,谢云山甚至没看清谢元贞的身边究竟是谁,“太庙地基随之坍塌,此刻那里乱作一团,主上受困其中,生死未卜!”
第079章 坍塌
谢云山话音刚落, 赫连诚已是四下环顾,拥着谢元贞就往府门内去,“进门再说!”
“原来是赫连兄, 这边请!”谢云山今日换了副颜色, 态度异常温和, 叫赫连诚反而有些不自在。
三人匆匆进了宅内, 谢元贞拖着赫连诚更衣回来,两人一黑一白端坐前厅,与谢云山继续方才所谈。
“太庙建造耗时足足三年多,将作大匠是还是靖襄年间的那位老人,彼时洛都地震如此强劲亦不见其地基有任何塌陷,”入夜转凉, 谢元贞出过一身汗,现下有些发寒。他捧着茶杯不肯撒手, 直到谢云山要给他斟茶才勉强松开些, “况且几日前地震并不强,怎的到了主上巡视太庙这一日,就能震塌地基?”
“谢兄,”赫连诚不急谈事, 指着谢元贞通红的指尖道:“入夜霜寒, 府上可有炭盆?”
他与谢云山皆是身强体健的习武之人, 且江左不比朔北积雪三尺, 更不觉得什么, 但屋里还有个身子孱弱的谢元贞。先前谢云山为叫谢元贞住得舒坦, 特地在他房中铺过地龙, 有事往往直接在房中详谈,偶尔在前厅议事, 反倒容易忘记此等细枝末节。
“还是谢兄心细,”谢云山难得红了耳根,开场便败下阵来,“我这从兄不称职!”
僮仆进进出出,声势浩大,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暖和起来,谢云山还额外添了只手炉,上面绣的忍冬纹样,又叫眼尖心眼更尖的赫连诚流连许久。
“明堂太庙埋骨深,自打开始筹建这座太庙,怪事连连就没断过。主上也是憋着一口气,若还出现当年那般的凶兆,他这御座也定然是坐不稳的。”谢云山顶着赫连诚若有似无的目光,也示意侍婢为赫连大人添茶,“因而近日太庙总算完工,左民尚书一上疏请旨,主上便答应巡视了!”
前厅宽阔,此时却不大容得下堂堂三人,今夜赫连诚坐姿格外豪放,端的一派霸气外露,他追着谢云山的话,开门见山,“当年凶兆,谢兄莫非是指那句谶语?”
谢云山本以为赫连诚远在朔北,接触的不过是些寻常商贾,不想他对这些大内秘辛也了若指掌,他不由往从弟那儿偏了一眼,点头道:“正是!”
所谓凶兆,便是当年掀起腥风血雨的那句: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
靖襄二年,也是太庙刚建成,彼时地基虽未坍塌,但大殿上的四颗蟠龙金柱轰然倒了其中之一,紧接着靖襄帝身死,诸王叛乱四起。
如今天道轮回,同样事出太庙,令人不免想到这句谶语,以及紧随其后的刀兵祸乱。
五部已然占据大梁的半壁江山,难不成这天下真要改名换姓,彻底沦为五部的囊中物?
话走一轮,此刻谢云山与赫连诚一主一宾对面而坐,谢元贞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他们这字里行间说不上是针锋相对,反倒像是,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