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算命?”
骆大娘是个直肠子,话说出口才有些懊悔,这从公子当真巧舌如簧,三两句间就又叫他给诓了去!
只是谢元贞笑盈盈难以抵挡,“骆大娘可信得过?”
几日前的账尚未算清楚,骆大娘瘪起嘴,她自然不能信!
“那你先给我女儿说上两句!”
谢含章一听便觉得不对劲,当即上前道:“你不给八字,我阿兄如何推算?”
骆大娘又叉起腰,“那便是不会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谢元贞却不急,上前一步叫住骆大娘——
谢元贞望她三庭五眼,脱口一句:“骆大娘,你幼时可曾遭过难?”
骆大娘脚步一顿,侧身盯着他,“是又如何?”
“所幸您遇着贵人化险为夷,此后事事顺心,”谢元贞藏在衣袖里的左手紧紧攥着,“我想令嫒一定很孝顺您。”
骆大娘的眉目甚至有些许舒展,只见她彻底转过身来,点头称道:“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那便是了!
谢元贞打躬作揖,“晚辈妄断,恐怕令嫒未必是嫁不出去!”
骆大娘一惊,“你说什么?”
谢元贞说自己会紫微斗数,可此刻字字句句与之并无半点关系,但凡骆大娘再多问一句,也许谢元贞就要露馅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位骆大娘性格刚毅又固执己见,谢元贞便隐隐猜到正是她太过计较,才致使女儿婚事难成。
谢元贞捡着字眼让骆大娘宽心,骆大娘却似乎是又想到从公子的身份上去,只见她向谢元贞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往日恩怨,今日总要有个结果——
“从公子,说来真不是骆大娘心胸狭窄,只是若非您恰巧是老爷从侄,我担的罪责可就大了,往轻了说要丢饭碗,往重了说,却是要连累我一家老小!”
“这倒是——”
这话如醍醐灌顶,谢元贞连着烟炭的事,紧接着问:“骆大娘,这府中可有与你不睦之人?”
第046章 调虎
骆大娘刚咧开的嘴又紧紧蹦起, “从公子这是何意?”
“晚辈没有别的意思,”谢元贞心知骆大娘这又是会错了意,“只是骆大娘您心直口快, 若这府上之人皆好相与自是没问题, 但倘若——”
“我自知此前也有我的不是, ”二十年来的谨守本分让骆大娘有底气打断谢元贞的忠告, “可我在府中多年一直是兢兢业业,以理服人的——就好比那厨房里的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哪个动过哪个没动过,我一眼就能分辨!是谁的错我绝不轻饶,不是谁的错我也绝不污蔑!主子们可都知道我的为人!若这样也不能叫人服气, 那我也不必出来讨这个活计了!”
骆大娘自问在主家做活,凭的是天地良心, 凭的是真材实料, 如她这般的刚直,自然不能领会谢元贞的言外之意——
日防夜防,暗箭与家贼难防。
谢元贞见这话说不通,又开始咳嗽起来, 骆大娘方才就见着谢元贞脸色很差, 他一咳嗽, 骆大娘就将那些正气全然抛诸脑后, “从公子, 你这身子没好莫要吹风, 我送你回去吧!”
这正合谢元贞心意, 他点点头,“那就有劳骆大娘。”
既解了心结, 骆大娘又变回原先那个滔滔不绝的样子,三人有说有笑,快走到偏院的时候,骆大娘边推门边说着:“我都还没来过从公子小姐的院子咳咳!”骆大娘打头进的院子,那一口残余的烟味让她吸了个干净,直叫她好一顿咳嗽,“什么东西这么大烟!”
谢含章拦着谢元贞,自己进门来将那盆炭火挪到边上,边解释:“来前刚烧过炭,烟味确实有些大咳咳!”
骆大娘的咳嗽止了,火气却下不来了,她叉起腰气势汹汹,“我倒要问问是谁送的炭!”
“骆大娘!”
谢元贞下意识伸了右手,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也把骆大娘也吓了回来,“从公子您拦着我做甚!那些个势利眼见老爷对您不上心,竟敢拿这等次货来糊弄您,便是咱们这些烧火的仆役,冬日里用的也比这个好!”
谢含章正紧张地扶着阿兄,闻言突然问道:“骆大娘,那这烟炭本不该是府中所用?”
“那是自然!”骆大娘扫过那一堆烟炭,言辞间皆是鄙夷,“咱们又不是穷苦百姓,烧这种炭,再熏到主子可怎么好?”
这倒是,那用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更合适不过了。
“骆大娘,晚辈再问一句,”谢元贞疼过这一阵,脸上都冒出一层细汗,他却根本顾不上,“晚辈所患哮症,您可有对其他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