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若真想替上官家清算,就夺了他们的江山,让他们一无所有。”
“好,听舅舅的。”
“嗯,你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忘掉一个人。”
谁?
“主子,到了。”半梦半醒间,墨七敲车壁的声音闯入耳朵里,惊醒了风凝夜。
他眨眨眼,意识尚停留在红莲山庄的镜湖边,西风微凉,撩动心弦,日子静谧闲适,偶尔充斥着忧伤遗憾,三三两两,总是分离。
“主子?”迟迟得不到回应,墨七以为风凝夜操劳过度晕倒了,急忙跳上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一抬眼,墨七心里咯噔一声。
只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瓜从臂弯处抬起来,散乱的头发下,桃花眸沾着细碎泪珠,眼尾嫣红,惹人疼爱。
好像只有在他独自一人时,那个总是笑脸相迎,处变不惊的年轻少主才会露出脆弱无害的一面。
原来,没有人是万能的,没有人会一直维持笑容,没有人能保证在狼豺虎豹的环伺下始终保持清醒。
墨七半张嘴,手伸向前方,僵在半空,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似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多余又无聊。
正在这时,车外有人禀报:“主子,墨七大人,北关八百里加急信,已经送往皇宫了。”
墨七视线里,风凝夜一息间变回众人熟知的“右相”,掏出手绢擦干泪痕,吩咐墨七:“进宫。”
“啊,是。”
墨七心情大起大落,转身退出去,抄起马鞭往马屁股上一抽,内心已开始问候报信官十八代祖宗了。
另一边,太子府。
福伯背着太子回府后立刻召集府医前来问诊,但无一例外,众人只知道是中毒了,却不知如何解毒。
看着从小拉扯大的太子疼的满头大汗,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福伯心痛难耐,将府医通通赶出去,关上门,跪在床边请罪。
宋时景虚脱地靠在软榻边,勉强扯了扯唇角,“快起来,孤这是自作自受罢了。”
福伯眉头紧锁,“殿下被他害成这样,怎还替他说话?”
宋时景闭上眼,微仰起头,沉默片刻,说道:“福伯,我这段时日一直在想,当初他推我摔下悬崖时,真的是想杀我吗?如果是,他一开始就不该救,趁我虚弱时杀掉,或者抓我去领赏才对,为何后面救了我又要杀我呢?”
“殿下想说的是?”
宋时景睁开眼,凤眸漆黑如墨,彷徨迷茫,他侧头,试探道:“他可能有苦衷……”
“殿下。”福伯打断他的话,沧桑的眼眸瞬间锋利如刀,他认真严肃看着他,“殿下,老奴虽未曾亲身参与其中,但风凝夜明知前方是悬崖,还是推您下去,险些置您于死地,不管有何缘由,都不该被原谅。”
“……”
“您也见识到了,风凝夜行事狠辣,剑走偏锋,老奴真心不希望您与他走的太近。而且他也说了,他是冲着皇位来的,他想造反啊。殿下切莫因为往事影响了判断,风凝夜这种人,注定是游离于世俗之外,被孤立的存在。”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劝诫,宋时景忽然后悔了,后悔告诉老家伙那些往事。
当然,福伯有句话是对的:莫要因为往事影响了现实中的判断。
他耿耿于怀的往事,仅是对方记忆中的一缕烟罢了。
“咚。”一只黑鸟从窗户缝撞进来,打断二人思绪,福伯腾地起身,一把抓住鸟脖子,从它腿上取下密信,检查无误后递给宋时景。
宋时景无奈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浑身酸痛,无法动弹,福伯摇头叹息,展开密信,双眼蓦地瞪大,震惊下险些捏断黑鸟的脖子。
“殿下,恭喜!”
第十三章 雪天同乘
风凝夜来的路上就得到了自家情报,言称羌奴人得知太子回京,北关没有将领镇守,聚集了三万兵力夜袭北关,结果北关将士们兵分两路,一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另外一路绕道偷袭羌奴前线军营,直接将三万羌奴人打得落花流水,非死即伤。
羌奴先锋首领阿墨汗被俘,目前关押在北关大牢,严加看守,等到皇帝下令,就会即刻押送入京。
可以说,此次争斗大获全胜,太子当之无愧的赢家。
想来此事过后,太子在军中的威望将更上一层楼,这可不是宋劭想看到的。
以风凝夜对宋劭的了解,下一步,宋劭一定会对阿墨汗下手,阻止其入京,最好再给太子扣一个治军不严,押送不利的罪名,借机卸掉太子的军权。
太子呢?他会如何应对?
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太子就弱冠了,到了武英帝曾许诺交还帝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