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也付出了最沉痛的代价。他们忘了卑微与高贵之间那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在这场看不见的硝烟之中,受苦受难的,永远是最底层的人。
陆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为什么痛彻心扉的是他自己,而如今看到她如此,到头来痛苦地仍旧是他自己。
他下了床,掐住她的下颌,将她硬生生带起了身。
“顾环毓,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沉着脸,几乎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现在这样,一切就能过去了吗?”
顾环毓喃喃摇头,“不。”她知道过不去,永远也过不去,但是此时此刻除了这样,她想不出别的能够抵消掉愧疚的办法,她已经要被那滔天的愧疚给淹没了,“陆双,我这条命任你打杀,绝无二话。”
反正她该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这条命就是三年前被陆家救下的,如今还给他们,也算公平。
“你以为凭你的这条命,就能换回他们的生吗?”
陆双目龇俱裂,气的浑身颤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只是感觉胸腔一把烈火窜了起来,愈演愈烈,烧的他心口难安。他此刻急需用别的什么来纾解。
他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令他爱恨交织的女人,这个令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女人,猛地低下头去,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的锁骨处!
顾环毓痛的扬起了脖颈,几乎被他的重量碾碎,往后倾倒着身子。
陆双扶住她的脊背,紧紧抱着她,头颅埋在她的脖颈处,下口又重又狠,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唇上便染上了鲜血。
鲜血的腥气令他迸发出了别样的快意。那一瞬间,那种久久落不到实处的心情终于得到了解脱。
她凭什么不痛。他要让她和他一样,他要让她和他一样痛!
他狠狠地撕咬着她,似乎要将这三年的恨意都灌注在此,良久后,他终于松开了她,薄唇上沾着红艳艳的血,糜艳又惊心。
偏他又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诡谲又凄厉,他笑了很久,笑够了,才慢慢道,“顾环毓,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下了你。”
“滚。”他低低道,似乎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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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自从被掳到了玉骅山,便一直心急难安着,偏偏跟她形影不离的顾环毓又不知所踪。
她怀着身孕,时常害喜,好在身边的丫鬟都还在,也有住的地方,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难捱,只是顾环毓的下落实在令人揪心。这里全是男人,她不敢去找,只能默默地待在一亩三分地里,祈祷着顾环毓平安无事。
顾环毓到了夜里真的过来了,与她们团聚在了一起,刘氏喜不自胜,连忙仔细地检查顾环毓全身上下,瞧着全须全尾的,这才放了心来,喜极而泣。
顾环毓虽然平安归来,但是瞧着脸色不太好。不过突然被山匪掳了回来,谁心里又能好呢。
有丫鬟闻到了血腥味,“小姐,哪里来的血腥味?”
顾环毓连忙掩了掩领口,若无其事道,“无事。大夫人需要静养,你们服侍了她,都早点安歇了吧。”
“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刘氏轻轻道。
“我不知道。”顾环毓如实摇了摇头,轻声道,“静观其变吧,让底下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刘氏叹了一口气,默默道,“他们瞧着……好像也并不是很坏的人,也许会放我们走的吧。”
顾环毓心中苦涩一笑,安抚她道,“或许吧。”
山匪住的地方其在是简陋,缺这少那,别说是刘氏了,就连服侍她的丫鬟都住不惯。
可令人意外的,顾环毓竟然住的下去,一句微词也没有。
刘氏有些吃惊,按理说顾家的大姑娘,那可是比她还要从小金尊玉贵的人物,但看她的样子,像是很是习惯如此。
有了顾环毓在,就像是给刘氏留了主心骨。玉骅山的一天天就这样过了下去,虽然没有了人身自由,过得像囚犯一样,但好歹没有遭到什么其他的事情,日子还算是平静如水。
玉骅山里的那些土匪还算是客气,没有刘氏想象的那般鸡鸣狗盗、强抢民女,她一个已婚有孕妇人倒是没什么,只是不能让顾环毓这个未出阁的小姐有事。
虽然无事发生,但玉骅山毕竟是土匪窝,是男人聚集之地,每天难免会有一些好奇的男人围在门外张望,时不时还会调戏丫鬟一下,惹得一些轻浮孟浪,但总归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顾环毓从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