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倍感欣慰:“没白疼你这么多年。”
扶桑拉住她的手,笑逐颜开道:“我实在太开心了,如今就只等爹娘了,等他们一来,才算真的阖家团圆。对了,爹和娘都还好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
柳棠时恰在此时进来,见到金水和银水,他既没有显得很意外,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是极为平常地说了句“你们来了”,仿佛他早已预知了这一切。
他本就是沉静内敛的性子,不像扶桑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所以谁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略略闲话几句,金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这是袁姑姑让我带给你们的信。”
扶桑赶紧接过来,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刚看到袁雪致的字迹便感到一阵酸楚,他吸了吸鼻子,凝眸细看——
扶桑吾儿,我和你爹一切安好,你和棠时无需挂心。
去岁太子刚归京就来找过我,说他将你安顿在了碎夜城君家,还说就算他事败身死,也已为你安排好后路,定会让我们一家团聚。
然而我和你爹早就暗中投靠了武安侯,如若太子功败垂成,我们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所幸太子乃是天命所归,一路披荆斩棘,只用了半年不到就登上帝位,我和你爹也算从龙有功,我照旧还是乾清宫的掌事姑姑,你爹也还在仁寿宫当差,在太后一党的余孽被彻底铲除之前,你爹只能继续在太后身边蛰伏,而我自然要和他共进退。
你回到嘉虞城的消息也是今上告诉我的,得知你怀了身孕,我震惊不已,但更多的是担心,我怕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
我日夜忧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为你诵经祈福,希望菩萨保佑你。直到棠时来信告诉我们,你平安生下了孩子,我和你爹才放下心来。
当初收养你时,只想着正常夫妻有的我们也要有,我们也要养育一个孩儿,也要为人父母,享受天伦之乐,万万没想到,在十六年后我们还能成为祖父祖母。
扶桑,你弥补了我们此生的缺憾。我和你爹做了二十年夫妻,还是头一回见他掉眼泪,那天他哭着对我说,他没有让柳家绝后,等他到了九泉之下,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了。
照顾孩子绝非易事,更何况你自己还是个孩子,所以我把金水和银水送去陪你,正好她们也都到了出宫的年纪,需要一个安身之所。
待此间事了,我和你爹也会尽快前往嘉虞城,到时候咱们骨肉相聚,再不分离。
扶桑吾儿,勿忧勿虑,勿妄勿惧,静候佳音。
袁雪致
三月廿四
一封信看完,扶桑竟没有哭,只觉得一颗心酸酸软软的,仿佛泡在温水里。
他歪着脸问柳棠时:“你什么时候给爹娘去的信?”
柳棠时道:“你生完孩子没几天,当时你尚未脱离危险,以免爹娘担惊受怕,我就给他们写了封信报平安。”
扶桑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道:“爹娘在京城一切都好,我们在这里也一切都好,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爹娘过来和我们团聚,希望不会等太久。”
“不会等太久的。”金水道,“章太傅和二皇子都死了,珍贵妃被打进了冷宫,太后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只剩三皇子尚且下落不明,只要三皇子再一死,太后一党就彻底没指望了。”
三皇子,信王,澹台训知。
太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扶桑几乎要将他彻底遗忘了,猝然听见金水提起,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以及一双阴鸷的、充满慾望的眼睛。
过去那么害怕的人,对现在的扶桑已经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当他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甚至懒得提起他。
“那就好。”扶桑往外瞧了瞧,低声道:“这里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去,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咱们都别再提宫里的人和事,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还用你说。”银水道,“之前你和棠时不在家,那个叫蜚蓬的小厮问我们的来历,我们只说是从京城来的亲戚。”
“我的身份也是瞎编的,”扶桑窃窃笑道,“我说我是与夫君和离后来投奔哥哥的。”
这话听在金水和银水耳中,有些怪怪的。
她们照顾了扶桑整整十年,却是出宫前才从袁雪致口中得知扶桑是个阴阳人、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儿。
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从见面到现在,她们的目光都刻意避开扶桑隆起的胸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那东西不该长在扶桑身上。她们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和接受扶桑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