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424)

刘千甫淡定道:“你想杀我吗?”

“这么多年,我要是想杀你,早就杀了!”林怀湘转头怒目道。

刘千甫轻笑:“线人来报,圣上已发密信,命成王回长安。”

林怀湘脑子里瞬间闪过“嗡——”的一声长鸣,他凄然一笑随后跌撞地扑到刘千甫怀里,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地求一个答案:“老爷子疯了?!他这个时候召林六回来做什么啊!”

音色凄厉,这话压垮的是他这个太子数年的兢兢业业,是无数的害怕与恐惧。

刘千甫上前一步顺势搂住他,温柔道:“凌阳,他让你杀了我,之后会不会是让成王杀你,以成他的太子路?天子病重,外任藩王回京,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事。”

林怀湘抱紧这世上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他想他的父亲林碧当年能从数位王子中政变夺位成功,上位后又用各派制衡朝廷,悄无声息地杀了林怀清、陈仙言,现在又让他杀刘千甫。

杀这唯一一个支持他的权臣,皇后陈仙言已经不在了,要是这个靠山再失去,他林怀湘还能依靠什么呢?

何况他的对手还有很多,马上回京的林怀治、一出生就带天子气的楚王,还有不知何时会死的德元帝,一切的一切都拥有太多变数。变数才是这个朝廷里最大的威胁。

林怀湘说:“我该怎么做?”

“一切因果皆因南阳道人而起,他以玄修之名蒙蔽圣上不见群臣,后又用天象之说构陷太子。”刘千甫在林怀湘耳边轻声道,“殿下何不召群臣清君侧?您有东宫十率以及从祁在北衙的禁军,监国名正言顺。”

林怀湘圈在刘千甫身上的力气越来越近,颤声道:“此举将皇帝陛下置于何处?”

“历来宫闱之变,帝王之身,难道是以仁者为上?”刘千甫的声音就像充满诱惑的毒蛇,它缠住林怀湘那仅存的理智将其拖入深渊,“只要你答应,宰相们都愿竭力扶持太子。否则这日子久了,凌阳,我也不确定皇帝会不会废了你,这晚年的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分权。任人宰割不如自己就做那把刀,怎么样?”

又是一通鼓声响,林怀湘闭眼答应:“好。不过林怀治不能留。”

他不要在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他要做皇帝,他是大雍太子,是国之储君,不应该遭到无休无止的猜忌。

德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九,重阳节。火把的光自玄武门铺陈而进,瞬间破开那漆黑的夜幕,肃穆威压的羽林军跑出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声声接近那沉睡中的宫殿与真龙。

铁甲声重过一声后,几位宰相与禁军簇拥着林怀湘来到紫宸殿外,殿门口守门的禁军心想今日为何不是张守一上值,他拔出刀厉声着让这些人退下。可带头的太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给了身边王景阳一个眼神。

将军一手提着南阳道人的头,头颅断裂处的血滴答滴答流了一路,禁军看见那惨状还没喊出声就被王景阳一刀封喉。

浓重的血腥气和滴答声以及脚步声瞬间逼近殿内龙床,明黄帐幔后搂着贵妃沉睡的人蓦然睁眼。他坐起撩开床帐,波澜不惊地看着远处众人。

这时南阳道人的头颅被王景阳掷在地上,咕噜滚了几圈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好看着德元帝。德元帝由严静云扶起站在床前,看着眼前的太子、一干宰相和东宫官员以及禁军,冷笑一声:“诸卿这是做什么?”

尚书左丞顶着天子威压,上前一跪,说:“陛下,南阳道人蛊惑君心,诬陷太子意欲谋反,妄图颠覆我朝江山,微臣等不忍社稷沦丧,已将他就地诛杀。又因贼子近天子寝宫,怕扰到陛下休息,故未告知,还请陛下恕罪”

德元帝虽近暮年,但还是稳坐了多年的皇位。他冷静甩开严静云的手,向前走出几步,踢开那颗头,随意道:“是这样啊。既然你们知道这是天子寝宫,不是你们自家的马球场,杀了人就给我滚吧。”

此时,东宫左赞善大夫苏赛生出列,说:“陛下养息数月,不问朝政,才有南阳道人的胡言乱语,言说国政的原因。陛下目尚不辩物,身困体乏。不如下旨请太子殿下监国,分忧国事。”

“苏酬恩啊!苏酬恩!朕待你不错吧?!”德元帝淡笑,随后他指向王景阳,柔声道:“你也是朕亲手提拔的,今日你也学他们堵朕的路?!”

苏赛生答道:“臣要以社稷为重,方能报陛下提携之恩。”

王景阳细汗满额,他持刀单膝跪道:“臣已有九月未单独与陛下有过交谈,上一次臣见陛下您还是在五月的朔朝。臣追随您选立的储君,并不是跟您作对,而是报答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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