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朝廷下达的诏书,外任为官的皇子回京乃是大罪。
林怀治笑着说:“若我没有猜错,父皇命我还京的密信已在路上。刘九安控着南阳道人,已经进天言说太子星逼宫了,这一切都来得及。”
“圣上危重,太子和刘仲山一定在争权。”郑郁反应过来,说,“在这种失控的朝局下,圣上召你回去不是警告太子不要亲这位中书令吗?太子要是回过神来,顺着圣上的话走,很是危险。”
若是林怀湘醒悟过来顺势杀了刘千甫,那一切就不妙了。林怀治轻松说道:“要真是这样,我这个四哥就不会放任刘仲山坐大到如今了。”
德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三,河西节度使王台鹤回京述职,凉州长史郑郁回京侍父疾。
德元二十三年九月初七,严子善的信与德元帝的密信一同传至林怀治手里,林怀治看着手里德元帝亲笔写的信。
“月余未见六郎书,不知何其。闻塞外苦寒,念及中秋月圆,忆去岁与儿同下玉棋,一时耶耶思郎欲死乎。郑公病重,传其子回京,不忍你等分离。又见阿娘生子,耶耶与娘念你许久,速返京与之相见。”
林怀治重复着那句,眼底生出无边苦涩:“一时耶耶思郎欲死乎,真的是想我了吗?”
明黄帷幔翻飞的殿内,德元帝半靠在床头,袁纮服侍他进完汤药,而后跪在床边几乎哭出声:“陛下,臣数年未见陛下。您怎疲至如此?这江山社稷不能没有陛下啊!”
德元帝呼出一口浊气:“还没死,别哭,把眼泪擦擦。”
袁纮以袖掩面擦去泪水,双目通红。德元帝闭上双眼,缓缓道:“维之,你教过我那么多儿子,你说谁最适合做皇帝?满朝臣子里,我最信任最倚重的就是你了。”
没有任何一位大臣能逃过帝王的那句,我最信任你。
“陛下已经有了答案,不必再问臣。”袁纮诚实说道,“天子德行兼备才是万民福祉,惠文太子故去多年,但他所编撰的子训长安城内几乎是家家都有。”
“这些日子,我总是会想起怀清。”德元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可天子过于仁慈,势必为臣者压制。怀湘就不像他这位二哥,可......这几个儿子,好像没一个像我的。”
君臣没有在话里提起当今太子,袁纮劝德元帝:“陛下,在此时易立储君势必朝野震荡,还望三思。其实佞臣坐位,不管是哪位王子登基都会受人钳制。”
德元帝睁眼转头看袁纮,笑了一声:“前几日南阳道人跟我说了句话。”
袁纮微垂眼手心冒汗,开始紧张起来,德元帝继续说:“他说相星明华闪亮,而彗星入太微垣,犯黄帝座,是为帝星凶兆。维之,你看何解?”
“陛下,天象之说不可信。”袁纮还是直言,“不过这诸天星辰里的相星确实明华数年,太子星微,这压得住吗?”
德元帝看着袁纮的满头白发,忽生出年华逝去的凄凉感,他说:“太子真有此心,我怎能防住?更莫说这相星,我儿的路还很远呐。”
说罢德元帝挥退了袁纮,一个人看着香雾青烟不知在想什么,张守一上前说:“陛下,阳昭长公主求见。”
德元帝叹了口气:“这孩子,唤进来吧。”
林嘉笙一进殿就直扑在龙床上哭,德元帝拍着她的背宽慰,说:“怎么了?我的小公主,这长安城里谁又惹你了?”
林嘉笙趴在德元帝的胸膛上,只听头上的气声弱微无力,她坐起身擦净眼泪,从袖中拿出几封书信,说:“五哥,我与驸马前两日才成婚。可这污蔑脏水,这么快就泼到他身上了,这长安城里只有五哥你对我最好,可要是哪日你不在了,谁还会继续对我这么好?”
德元帝接过书信,九月的阳光照着封封印着血红印的泣血书信。字字珠玑朝廷,事事不离群臣,德元帝看完后,交给张守一,冷冷道:“这人你从哪里抓的?”
林嘉笙反问:“五哥不信我?这是严明楼送来的大婚贺礼,里面有件上清珠。上清珠是帝王所用之物,他严明楼这么会有?于是我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些。五哥要信我。”
“没有不信你。”德元帝说,“只是刘仲山为何要怎么做?你揪出他的事,他要是把你牵连进去怎么办?”
“驸马是严明楼的儿子,又与怀治交好。”林嘉笙说着她与严子善在家时就议好的答论,声泪俱下,“刘相一心向着太子,又怎么会让其他皇子挡太子的路。何况严明楼、袁纮、郑郁以及郑郁的父亲北阳郡王都跟怀治有多多少少的关系,我查出这封伪造的请成王趁你病弱谋反的诏书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而他刘仲山则会是新朝的权臣,到时就没有人可以拿得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