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407)

数个日夜的奔袭让郑郁身体疲累,面容憔悴不堪,方才照河水时,他都快认不出自己。

随后郑郁支开话题,沙艾格才摇头回道:“饿不死的。”

夏日夕阳在草原的天边远挂,郑郁看着那余晖,吃着干巴巴的饼,苦笑:“我是凉州长史,你这么抓着我不怕朝廷报复?”

“我已是孤家寡人,随便你们的皇帝怎么做。”沙艾格转头看他,“说来,你情郎要是真爱你,怎会这么久都找不到你?只怕是新人在怀了。”

郑郁咽下最后一块饼,哂笑:“他的选择我尊重,若真如此他能快活余生,我也没什么遗憾。”

他相信林怀治,任何事情在未亲眼所见亲耳听到前他不会怀疑。而且这几月来,沙艾格那张讨人喜欢的嘴时不时就来这么一两句。

“啧啧啧,郑砚卿,你可真是长情啊。”沙艾格讥讽道,随后又恢复他那样一贯的冷漠语气说,“吃完咱们就走吧,否则在这儿过夜会冷死。”

汗液粘腻的衣裳贴在身上,郑郁瞧着被夕阳染成金黄的河水,沉吟道:“我要洗澡。”

沙艾格皱眉:“不准洗。”

郑郁低头闻了闻身上,继而是沙艾格与余三,专门用突厥语嫌弃地说:“我们三个,很臭。”

余三会唇语,看见此话他果真低头嗅了嗅身上有股子酸臭味,随后又来确认沙艾格,却被沙艾格瞪回去。

郑郁耍混不走,直言不给洗澡就不走。沙艾格气得没办法,加之三人身上味道确实熏人,只得勉强咬牙答应。

河水波纹荡漾开来,此时岸边的那些胡商都已离开,蜿蜒向前的玛纳斯河中只有他们三人。郑郁从头到尾给自己洗了个干净,瞥见沙艾格背脊上的海东青,说:“从这里到碎叶城还有多久?”

“依我们的脚程,三月吧。”沙艾格转头看向郑郁,笑着说,“别在想着留线索给阿史那莫,上次你把我的画像藏在余三卖出的胡禄箭囊里,这才导致突厥骑兵找过来,这次你还想这样吗?”

那沙艾格的画像藏在胡禄箭囊里,而卖出的话则是会卖给当地要前往小勃律打仗的军士,一旦有军士发现这个,不论是交到那一只军队里。上面的官印都会被发现。

这也是为何那夜沙艾格要带着他跑的原因。

“他费尽心机找你,你俩有什么深仇大恨?”郑郁反问道。

沙艾格没有回答,郑郁想了想,又说:“当年在长安时,阿巴斯告诉我,阿史那莫身边有一人对他至关重要,只可惜命不久矣。”

中了迷回天不就是命不久矣吗?

“既然命不久矣,就不必再念。”沙艾格上岸穿衣,冷冷道,“洗好我们就走。”

郑郁想这骑兵怎么这么慢,站在水里搓来搓去不肯上去。沙艾格蹲下身,冷笑:“再不出来,我就绑人了。”

“我要是受伤,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好过。”郑郁把湿发拨在耳后,冷漠地看着沙艾格。

余三双手比划着什么,沙艾格颔首示意他下去把水里的郑郁抓上来。于是这几月武力全失的郑郁就又被裹上衣服,绑好双手坐在沙艾格背后,向那未知的西北方向去。

翌日,太阳升起,鹰鸣灌耳。

两匹飞驰的马驹穿过葱绿无垠的草原,踏裂蹄声似要惊破天际。在那快速移动的两个黑点后,有群手持弯刀兵士随着海东青的唳声紧追。

骏马一日千里,却敌不过对方人数与海东青这空中霸主的监视。

沙艾格感觉到身下马儿力疲减速,怒道:“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郑郁身体受不住颠簸,奔驰一夜的他如今疲惫至极,仿佛五脏六腑与下肢都移了位。他勉强靠在沙艾格背上恢复力气,笑着说:“我只想回凉州,你我都没错,但强行绑在一起就是错了。”

说罢还牵了下抓在沙艾格手里的绳子。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沙艾格大喝:“你该感谢我!而不是算计我!你这个......室韦狗鼠辈!”

“感谢你什么?”郑郁眼前昏沉,他就觉得自己马上快晕过去了。

话音才落,突厥骑兵见相距颇近,便搭弓射箭,一箭射中载着两人的马。

骏马中箭长嘶一声,跌落在地。郑郁和沙艾格滚下马来,很不幸郑郁滚下来时,被沙艾格手里的绳头翻身一带,他的头撞在了石头上。

突厥骑兵发出一阵欢呼,郑郁滚了几下摔在沙艾格身上,脑袋里是一团浆糊。他觉有人逼近,抬眼看去是骑在红鬃马上的阿史那莫,天空中海东青稳稳地停在他肩上。

华贵沾着风尘的胡服锦袍裹着他高大的身躯,深邃的眼睛犹如饿狼死死盯着沙艾格。

万丈草原在这位年轻的突厥可汗身后展开,他腰间还挂着郑郁藏画像的胡禄箭囊,他握紧缰绳朝沙艾格狡黠一笑:“终于找到你了,可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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