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潜捧着赵贞国的给的田册回到了扬州淮南节度使后的官舍里,他把田册递给崔山庆,随后转身关门出去。
“账册我也找来了,郑少卿你的意思是,他们真吞了军饷,占了田?”崔山庆展开那些旋风装样式的册子,细细核对。
郑郁答道:“崔将军,朝廷下文书要你追查军饷,清丈田地,还要将何才文谋反一案给算好。这桩桩件件是谁挑起的,你我心知肚明。”
崔山庆掀起眼皮看了郑郁一眼,淡笑:“郑少卿,朝廷的文书我自会遵从,可赵贞国的事是否还要商量一下?”
“如何商量?”郑郁微笑着反问,言语轻柔,“田册都在这里了,赵贞国侵占田地违拗国策,军饷的人证账册我这里也有从何才文家中搜出来的证据,他俩连军饷都贪下,至于这谋反。”
说道此处,郑郁语气停顿少顷,随后又继续:“崔将军,你是刘相推举来的江南,任淮南节度使,是一方大吏。四年任期一到,这入阁拜相的日子也就到了,将军你办不好这件事,可就是辜负了刘相对你的期望。”
来江南前,刘千甫对他说的话他还记在耳里。
刘千甫,刘仲山这个人,只要你不跟他对着干,在你要什么求到他门下时能帮你的总会想着你,故此朝廷跟着他的人不在少数。
不为别的,富贵险中求,有钱有权的日子谁不向往?跟着清流员派是只有饿死,况且刘千甫头上还有一个天子撑着。
崔山庆听见这话犹豫了,他身后的书架还搁着昨夜从长安来的密信,是刘千甫亲自写的。要他不留余力,彻查军饷贪污,若是时机得当要这两人参与进谋反案中。
“期望不期望的,我也谈不上,这事我会查,既然郑少卿担着监察一事,你我也就听他们说个明白吧。”崔山庆卷好田册说道。
赵贞国与马远万万没有算到,刘千甫还给了崔山庆一封密信,让他除掉自己。刘千甫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人,崔山庆很听话,郑郁也是,在江南事态没有平稳之前,刘千甫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而军饷这件事,被御史台告发出来,就总得有人背锅,这个锅不可能是刘千甫背。
郑郁道:“万事都好说话,只要不牵连到刘相。既如此那就立马下公文,抓捕二人立即提审。”
崔山庆却道:“不着急,事慢慢来,先把赵家的田弄干净,长安那边也还等着查呢。”
“将军是主事人,您老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反驳什么,田地的事我再去看看,您老先忙。”郑郁说罢就起身离开。
崔山庆虚礼地送他到门口,继而转身写好密信,叫来判官吩咐:“把信送到刘相手里,看看是不是这么个意思,顺便盯着赵贞国等人,不许他们做出任何扰乱江南官场的事。”
从方才的对话中,他明白马远等人或许想对郑郁下手,既然这田地还未弄好,那就不能在此刻让他出事,刘千甫的信中还说让他多与郑郁往来。
那他就不能违背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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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裂变
长安的冬日并不算阴冷,但德元帝这种习惯享乐的人鲜少住在宫中,而是又住在骊山。去年除了外见官员处理并州事务那几次,他就没在长安待多久。
事事都有中书令打理,他这个皇帝好不自在,但自在过多也要处理朝政事。
比如御史台接崔山庆奏折,于是立马联合工部、京兆府尹上书控告赵贞国与马远疑似参与何才文谋逆,贪污军饷与修葺江南堤岸的钱,这才导致堤岸决口,大水毁淹。又私藏何才文家产,不上交国库。
工部尚书裴霖那时坐在家中,听见此言一下子气上不来,四肢无力往后跌去头触地,半晌未回气。待侍从上前查看,却发现人已中风去世。
裴霖本就身量肥胖,脑内血管油脂过多,骤然听闻噩耗失力跌地,气回不匀。
才坐尚书位没有多久就因中风过世。
而同时传到长安的还有河西节度使王光林去世的折子,其子王台鹤自认留后,待父丧满后,任其爵位与官职。
刘千甫被刘从祁提了两句,并未阻拦也就同意。朝中也有人上书让其陇右节度使袁纮暂领河西军务,德元帝对袁纮十分放心,想着朝中局势,随即答应。
年关降至,赵贞国与马远一事被刘千甫就轻避重的汇报上去。德元帝听后思索须臾给了封圣旨让刘千甫查,国库没钱了,得在这些人身上好好找找。
长安瞬间大雪纷飞,裴霖死后第三日,禁军到裴家搜没家产,查找一切有关工部、江南的私账。彼时裴霖尚未发丧,正厅里还有数位前来吊唁的亲朋、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