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却苦涩极了:“回不去了,我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死都无法洗清我的罪孽。”
“既然洗不清,何不留下,用你的武功帮助更多的人?”白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道。
他沉默好久,问:“你真能帮助我?”
白衣人点头道:“我能,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呵,我连死都不怕了,相信一个救我的陌生人又有何妨?”他说得毫不在意,随即对白衣人道,“但至少,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衣人顿了顿,回答他道:“李凤迤。”
李凤迤,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的名字,虽然看不清白衣人的样子,但他忽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仿佛这个人,真的值得人信任。
一把木剑丢过来,他接下。
“你的剑。”李凤迤说。
“你要我改用木剑?”他问。
“是。”
他垂眸,只觉得手中这柄木剑熟悉异常,甚至连上面的花纹都如此眼熟,与自己的藏鸣一模一样。
他不由自主握紧它,抬头问:“藏鸣呢?”
“这并非你该关心的事。”
“那么我该关心什么?”他问。
“你什么都不用关心,只要牢记一件事,绝不能用它伤人,仅此而已。”李凤迤注视他的眼睛,定定地道。
他垂首,喃喃道:“我能做到吗?”
“试一下又何妨?”李凤迤反问。
“你要我怎么做?”
“外头有一名少年,想要得到藏鸣,你必须打败他,但不许伤他。”李凤迤道。
他掂量一下手中的木剑,眼中露出些微迟疑,好半晌才低低地道:“我无把握不伤他。”
李凤迤淡淡道:“你尽管试,我会阻止你。”
他注视李凤迤的眼睛,忽又觉安心,遂点头道,“好。”
推门走出屋外,才惊觉所在之地竟是一片茂密树林,难怪如此幽静,几天下来从未被人所扰。
李凤迤带他踏上林中小径,小径错综复杂,蜿蜒曲折,他敏锐地察觉到周边似有机关巧布,但对方既没有说明的意思,他也不便去问。
一路无话,走到林外,就见李凤迤所说的那位少年抱剑静立,守在入林的口子上,他看见李凤迤带着一名男子出来,便问:“他就是藏鸣宝剑如今的主人?”
“正是。”
“如果我打败了他,就能得到藏鸣剑?”
“不错。”
“既然如此,那么,出招吧。”少年连名号也省了,摆开架势,冲着他嚷道。
他见状不禁一怔,看一眼李凤迤。
李凤迤似笑非笑,却不开口,只是负手后退一步,作壁上观。
他定了定神,在那少年面前站定,伸手道:“请。”
那少年也不谦让,看起来像是对藏鸣剑志在必得,但问题是这人浑身破绽,都不用出手就能将他一眼看穿,却不知为何李凤迤还要让对方向他挑战。
就见少年毫不客气,剑招挽起,来势汹汹一剑刺向他,另一方面,他则牢记“不能伤人”的原则运起木剑,然而不需片刻,他便明白李凤迤的用意。
原本在见到人之前,他并未料到对手的武功会与自己相差如此之多,可现下一交手才知困境何在,正因对方只不过是个初学剑法的毛头小子,不仅剑招凌乱,内力也无法与之融会贯通,他要做到不伤人,首先不能力透木剑,再者,他使用的藏龙剑法讲究以快制敌,以气驭敌,眼下这两种方式他都不能轻易使用,一运用就会有伤人的后果。
除此之外另一层用意也开始显现,他本有隐忧,只因动武即是动念,心有魔障,动则伤,不仅伤人而且伤己,交手越久就越难克制他体内嗜血的魔障,一旦魔障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他曾试过无数方法去压制它,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李凤迤让他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敌手,与其说是要他为了守住藏鸣与人过招,不如说要他尝试跟自己交手。
他迫切地希望能战胜魔障,不再受它的控制,于是他凝神对付,控制住心魔,不动一丝一毫求胜的念头,只守不攻。
两百招转眼已过,少年久战不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可恶!”
“你非是我的敌手。”他沉声道。
“再来!”对方握剑再上,剑路愈发混乱,像是想另辟蹊径,却显得不伦不类。
他暗自一叹,真不知李凤迤是从哪里找来的如此死心眼的怪小子,要不是他对藏鸣有觊觎之心,此时认败又有何妨?
只是时间一久,再不济的人也能看出一丝端倪,木剑只守不攻,证明对方不欲伤人,既然不愿伤人,那么只有被伤的份。少年灵机一动,忽然虚晃一招,诱对手出招抵挡,随即竟将自己的脖子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