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迟疑。
霜刃破开凌厉的寒光,将无以复加的决绝刺向萧凰的心口!
“嚓——”
剑锋从交领旁的左胸下插入,在心房处顿了一顿,又从背后的肩胛骨穿了出来。
红热飞溅,挂了半边剑脊,又沾上持剑人的指尖。
“滴答……滴答……”
……洒落在少女莹白的脚边。
空荡荡的剧痛一点点透支了萧凰的神智。
在最后一刻清醒,她还抬着眼睛,盼望子夜说出那一句珍重无比的、还妄想带上奈何桥的回答。
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
子夜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不过是握着剑,冷冷地看着她。
……终究,萧凰什么都没有等到。
那一瞬间,伤口的痛楚还很强烈,整个人并没有马上死掉。
可她觉着,她的心先死了。
眼帘里渐转昏黑,四周的丹青缓缓涌上——如流水将她沉没,如黄土将她埋葬。
子夜松开五指,十四霜还留在萧凰身上,随她一同被丹青淹盖,送往彼岸……不知何方。
子夜看着沉在墨里的女人,看着她一身的血与伤,看着自己亲手刺在她心头的十四霜,看着她失了光泽、却迟迟不肯闭合的丹凤眼,看着……看着……
……看着,她唯一的挚爱啊。
同时,她看到明亮的剑锋上,映出那红衣厉鬼猖狂得志的笑容。
眼底泛起的泪花,瞬间烧成万丈高的怒火。
满心的悲苦与自责,都化成彻头彻尾的深仇大恨。
她脸上声色不动,心里毅然发下了毒誓。
萧姐姐……
我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血债血偿。
子夜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她翻身倒地,假装在天谴咒的折磨下陷入晕厥。
须臾,她感到身子一紧,被那厉鬼横抱在怀中。晃晃悠悠行进着,多半是往床上去。
但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任她蹂躏的猎物。
她是诱杀她的猎手,她是审判她的阎罗。
荒村,古井。
温苓火急火燎冲进院子里,却见井旁已是大变了景象。满树的桃花怒放,开得比雪景还壮丽。
而就在桃荫之下,站着一个皓衣曳地的清冷女子。
她撑起象牙色的油纸伞,沐浴在零丁的落英里,一尊傲骨,两袖仙风。鬓发左右,是一对儿雪白的狐耳,身后一团雪白的狐狸尾巴。
温苓没见过她的模样,但一下子便猜了出来,这女子正是桃谷的主人,子夜的师父——白狐仙尊。
她又是惊喜,又是敬畏,忙不迭屈身行礼:“仙尊……”
可话一出口,马上就被巳娘占身夺舍,不由己地大步上前,抡起一耳光,狠狠抽在白狐的脸颊上,紧跟着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出来!我看这仙道是容不下你了!”
仙祖的责骂,白狐都一声不吭地认了。
她似乎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德性,挨这一耳光还算是太轻了。
她没有多话,只单刀直入地问起:“她在哪儿?”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想起小徒儿相好的名字:“萧凰。”
画境。
子夜在床上睁开眼睛。
枕边的右手微微一蜷,即迸出强烈的刺痛,仿佛一口剑刃从骨中发芽,横冲直撞往肉里钻。
——这股刺痛,原是十四霜的剑气。
原来在临松手前,子夜问十四霜借了一道剑气,藏在自己的右手里。
肉里藏锋,委实痛得出奇。
但子夜又岂会惧怕这一点止于皮囊的疼痛。
她不动声色运起桃谷的内功,在剑气周围又裹了一层灵气。疼痛仍在,但起码减轻了一半,翻覆起来也足堪忍受。
至此,一切就绪。
心间如一块冷峻的砥石,爱与恨在上磨刀霍霍。
……是时候开杀了。
子夜冷静地调匀呼吸,观望四周境况。
屋里的香炉新添了沉水,飘出淡雅的熏香气。墙角的更漏一滴一滴打着节拍。窗合得很严,又密密遮了珠帘。一切都像是照着某种熟悉的念想,仔细地打理过了。
四周不见异常,子夜又回看近处。
身上新套了一件月白纹翠的寝衣,是花不二在自己“昏迷”时穿上的,想必也是“夫人”生前惯穿的燕服。
厚暖的罗衾覆在身上,许是花不二生怕“夫人”着凉,边缘掖得整整齐齐。
而此时,花不二与她盖着同一床被子。
……她正睡在她的怀里。
和发疯时大不一样,熟睡中的厉鬼显得异常乖巧。额头枕在少女的肩上,手揽着她的腰,浓密的青丝散于枕上。她没穿寝衣,只穿着那一件鸳鸯锦绣的肚兜儿,灿烂的金红衬足了饱满的嫩白。
第109章 杀戒(二)【纯爱党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