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98)

他虽固执,却也不是个傻的。如今三碗下肚,除了通体冰凉、胃腹之部稍有不适,旁的一切,他俱都可以忍受。

如若妻子未曾前来,他甚至可以将面前这五碗全部一饮而尽。

听这语气,见这神色,他不像是因为喝了三碗药而道歉。

反倒像因惹得她生气、担忧而认错。

郦酥衣无奈地叹息了声。

可转念一想,对方乃是堂堂国公府世子、圣上亲封的定远将军,如此矜贵显赫之人,竟因为这等事低下头来同自己服软道歉……少女眸中情绪愈浓。她也低下头,避开沈顷的视线,吸了吸鼻子。

“沈顷,你怕不是个傻的。”

这是她嫁入国公府,头一次直呼对方的名字。

谁料,对方却一点儿也不恼,他笑了笑,竟也附和道:“对,我是个傻的。”

“我以后不会这般傻了,酥衣,你莫要生气了。”

她将头靠入男人怀里,没吭声。

虽说今夜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但二人好歹也明白过来——智圆大师所给的那一碗药,正是与沈兰蘅何时“现身”有关。从头到尾,智圆便知晓他身上藏有另一人之事,对方不言不语,以这一碗药,替他生生压制着那孽障。

如此想着,郦酥衣不由自主地将心事说出了声:“郎君喝了这么多的药,也不知晓他今晚还会不会出现……”

闻言,沈顷抿了抿唇,双手将她抱得愈发紧了。

黄昏转入黑夜,雨雪淅沥落下,不知何时,这一场雨才肯停歇。

郦酥衣想。

沈顷喝了整整三碗药,蛰伏在他身上的沈兰蘅定会察觉出异常。

而他察觉出异常后,定是要来兰香院与自己对峙。

怀中,少女双肩又不禁一抖。

沈顷是个心思通透的。

见郦酥衣这般模样,他心中已猜想到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跟着一阵沉默。

忽然,他眸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

“酥衣。”

“郎君。”

如若今夜沈兰蘅转醒,她该如何自保?

沈顷沉吟,道:“我前些日子去你屋中,见你内卧角落处,似乎有一根很粗的麻绳。”

郦酥衣愣了愣。

她房中确实有一根麻绳。

正是先前,她与宋识音提起沈兰蘅后,对方送给她用来防身的那一根。

只可惜,那根绳子当初并未派上什么用场,她又不大舍得扔,总觉得日后会有用处。

闻言,她不禁瞪圆了眼睛,道:“郎君你……”

沈顷抬眸,直视着她。

那一双凤眸美艳清明,夹杂着些许思量。

怕她担心,沈顷并未告诉郦酥衣。

自己饮下这三碗药后,明显觉察到体力不支。

与此同时,那道熟悉的眩晕感渐渐又冲上脑海。

来不及了。

如若今夜,如若今夜那邪祟会转醒……

饮下这三碗药,受灾受难的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有他面前娇柔无助的妻子。

如此心想着,沈顷握住少女的手,坚定道:

“去你房中,取来麻绳。与我一起,将我绑起来。”

第42章 042

他的声音清晰,落入人耳中,掷地有声。

听得郦酥衣愣了愣神,不由得抬起一双乌眸。

“郎君在说什么?”

去取麻绳,将他绑起来?

郦酥衣心中发怵。

且莫论她想不想,先要论她敢不敢。

即便在郦酥衣看来,对方性情温和,几乎从未与人置过气,但他好歹也是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爷,更是圣上亲封的定元将军。

要让她亲手将对方用那根麻绳绑起来……

以下犯上,她怎么敢。

郦酥衣忙不迭摇摇头。

沈兰蘅隐忍着呼吸里的烫意,伸手在她后颈处一点。

被点了穴位,郦酥衣顷刻便乖顺下来。她仿若抽去了支撑的骨头,软绵绵地倒在男人怀里。

雪腻酥香,沈兰蘅抿了抿发干的唇,将她稳稳当当地接住。

这香气清清甜甜,却不腻。

顺着屋内所燃的熏香,雾丝丝地飘到他眼下,吞入他的喉舌、肺腑中。

有人轻轻叩门,声音带了几分畏惧,试探问道:

“官爷,药煎好了,可是要送进来?”

沈兰蘅沉下声:“放门口。”

对方赶忙应是,逃难般匆匆离去了。

沈兰蘅转过头,一手接住少女棉花似的身子,一手从屏风上取过狐裘。行云流水之间,郦酥衣的身形已被裹得严实。他掖了掖她颌下的衣领,继而打横抱着她,朝榻边走。

衣摆滴着水珠,迤逦了一地,月色撒上去,地面上闪着粼粼碎光。

一层纱,两道雾。

他指尖泛着青白色,抬起一帘帷帐。

就在方放下她、欲转身的前一瞬,衣袖忽然被人轻轻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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