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花色混在一起,像彩绣一般。
衡书没有拿太多的鱼食,大约两三把后便喂完了。没了鱼食,原先聚在一起的锦鲤也缓缓散开,池中又安静下去。
谢蘅芜拂去掌中碎屑,接过梨落递来的帕子擦手。
她动作慢条斯理,目光追随着池中的某条锦鲤。只见它一摆尾,悠然消失在了池水中。
谢蘅芜有些兴致缺缺,懒散道:“也无甚趣味,还是回去吧。”
“小主难得出来一趟,这样回去未免可惜。”
衡书在旁劝道。
谢蘅芜眯眸,一想也是这般道理。
可到底是在宫中,哪有那么多有趣的地方,何况大多地方她还去不得。
谢蘅芜忽然想起那日赵全与她说萧言舟去了文渊阁。
“衡书,文渊阁是在何处?”
衡书一愣,答道:“文渊阁是宫内藏书阁,小主……要去那儿?”
“我去不得吗?”谢蘅芜眼皮微抬,斜乜来的眼神无端带了些锐利。
衡书摇头:“非也非也……这藏书阁平时也是由女史管理的,小主自然去得。”
“就是小主……去那里作甚?”
“我想看些书也不成吗?”谢蘅芜挑眉,目露不悦道。
衡书笑呵呵:“没有没有,奴就是奇怪,小主好像对那些园林之类都没兴趣。”
“冬日萧索,没什么看头。”
衡书一想也是这理儿,便没再多说。
“对了,晚些时候,你让乐坊送……送把琴到拾翠宫吧。”
宫中生活实在乏味得很,手边有些东西可以拨弄,还算能解闷。
衡书一一应下,走到轿辇前撩开了帘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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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行到半路,抬轿的宫人忽然脚下一滑,险些将谢蘅芜颠得摔下坐榻。
谢蘅芜坐在轿中任由梨落左瞧右瞧,听着外头衡书的斥责声传进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路也不会走吗!”
“公公恕罪,奴……奴实在是没注意到这里有一滩水……”
抬轿宫人颤颤悠悠求饶,衡书拧眉,正要再骂,忽听身后传来女声。
“等等。”
谢蘅芜被梨落扶下轿,缓步上前到了衡书身旁。
抬轿宫人连忙转向她来求饶。
她蛾眉轻蹙:“宫道都有人洒扫,怎么会有一滩水呢?”
宫人战战兢兢,哭丧着脸道:“小主,奴也不知道啊。现在天寒,这摊水都结冰了,奴一时不查,才脚下打滑,跌了小主,还请小主恕罪!”
谢蘅芜的目光挪向地砖,冬日下,一片薄冰凛凛泛着光,上头已经有了冰碎后才有的白色裂痕,显然是方才被踩碎了。
这一片冰并不算醒目,又是突然出现,难怪他们会没注意到。
谢蘅芜觉得蹊跷,左右文渊阁也快到了,她也并不是非得坐轿辇去。
“罢了衡书,我走过去也无妨。这两个宫人,你看着处置就好。”
衡书恭恭敬敬道了是,示意跟随的侍卫将那两人拉走。
除了一开始与衡书和谢蘅芜告饶,他们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便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拉走。
谢蘅芜已是松了口,他们就算受罚,也不至于获及性命。在这里,她不能表现得太过良善。
谢蘅芜无声叹了口气,示意衡书带路。
风忽然大起来,直吹向面庞。谢蘅芜不由低头,努力将脸颊埋入毛领中。
阳光洒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分毫温暖,像是都被风给吹散了。
日光有些刺眼,谢蘅芜微眯着眼,恍惚觉得眼前之景有些熟悉。
和亲入宫那日,她也是这般走在宫道上。
天也是这般冷,漫长的宫道仿佛没有尽头,而她身边只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史。
也是那时,她头一次见到了萧言舟。
那顶漆黑的九龙轿辇,便如此出现在不远处,缓缓向她靠近。
两侧的金线暗纹在冬日照耀下流光回转……
谢蘅芜舔了舔唇瓣,想此时该不会真的遇上萧言舟吧?
有些炫目的银白色日光下,一点玄黑一摇一摇,缓缓靠近。
顶上的腾龙金雕熠熠闪烁,谢蘅芜眨了眨眼,意识到不是自己失心疯产生的错觉。
那便是萧言舟的轿辇。
她一时觉得滑稽,好像上天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安排了这一出相遇一般。
衡书自然也看见了,非常迅速地跪下行礼。
谢蘅芜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慢悠悠停下,垂首蹲身。
她低着眼,余光瞥见轿旁羽林卫的靴子从跟前行过,没有丝毫停顿。
谢蘅芜心头略过怪异之感。
哪怕是第一次见面,萧言舟都停了下来。
其实这种怀疑毫无根据,萧言舟停与不停,自然全凭他心意。然谢蘅芜被他故意躲了许多日,心里并不痛快,这一下反将积攒的情绪给激了出来。